伤口上撒盐。当时明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安慰老师,这家伙根本没学到教训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适时地结束话题。
我当然不相信森岛的这番话。
不过,我当初半开玩笑地告诉同学的事情确实是真的,而且还让人相当困扰。我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眠,已经走投无路了。如今就像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连吹牛大王森岛所说的话,我也想试着相信看看。这实在让人懊恼。
我又看了一次手表,时间是凌晨两点五分。
森岛所说的、香烟铺旁边的小巷——绫栉小巷,我朝里面偷偷看了一眼。那真的是一条非常窄的巷弄,里面当然没有任何街灯。可能是因为天空中笼罩着一层薄薄云雾,连月光都照不下来,黑得像是倒进了墨汁一般。别说是人了,就连生物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当然,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的气息。
(果然只是谣言吧……)
唉。当我边叹气边准备回家的时候,小巷里突然轻轻传来一声「喵」。我再看一眼,发现两颗杏仁形状的眼睛,仿佛用利刃切开黑暗一般冒了出来。
右边是如同盛夏海洋般的湛蓝,左边则是宛如春季新芽似的碧绿。可能是我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猫的轮廓开始以那对眼睛为中心,渐渐浮现了出来。毛色和黑夜一般漆黑的猫,摇着它长长的尾巴,咕溜溜地转身背对我。然后再次回头,对着我「喵」了一声。
——跟我来。
感觉它似乎正在对我这么说。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踏进了绫栉小巷。
跟在黑猫身后的时间,感觉异样地漫长。
这附近有许多历史悠久的街道和小路,每一条都极度错综复杂。就连这条绫栉小巷,明明长度应该不长,不过可能是因为看不到终点的关系,让人有种不小心闯进迷宫的错觉。
黑暗当中,我为了不跟丢黑猫的小小背影,正努力向前迈进时,一阵阵热闹的传统鼓乐声逐渐传入耳中。
现在这个时间在敲锣打鼓?不会吵到附近邻居吗?我疑惑地歪着头。笛子和太鼓的轻快声响渐渐变大,漆黑的夜空当中也出现了灯光。和日光灯苍白刺眼的光线不同,那是更加朦胧的灯光。会是灯笼吗?还是蜡烛的烛光呢?
黑猫的步伐极快,所以我也跟着加快了脚步。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木门,黑猫立刻从木门旁边的栏杆细缝中钻了进去。
「打开这个吗?」
我伸手推了推木制的大门。随着一阵刺耳的叽叽声,木门动了起来。
「……动了耶。真的假的?」
这时,我稍微犹豫了起来。有门,就表示门后是私人土地,而自己是在深夜偷偷潜入,这不就成了非法入侵吗?是犯罪吧。再说,自己心里也有点担心门后到底有些什么。鼓乐声是从门后不远处传来的,而且还有许多类似人声的声音。既然门后飘荡着诡异的气氛,正常来说都会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去。
「不过,既然都来到这里了。」
这是吹牛大王森岛掌握到的传闻,所以肯定是无凭无据的吧。而且自己又是半夜溜出家门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不能白跑。下定决心后,我推开了木门——然后就这么愣住了。
不绝于耳的祭典鼓乐声,漂浮在夜空中的红白色灯笼,在灯光之下,排列着许多路边摊和各种旗帜,身穿和服的身影们手里拿着酒杯,正和乐融融地大声聊天。如果只有这样的话,还算是普通祭典常见的光景。
但是那些穿着和服、酩酊大醉的,是猫、狸猫、狐狸、鼬鼠,还有乌鸦。路边摊里,看似黑影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远方的笛子和太鼓的鼓棒,明明没人操纵,却自行上上下下动个不停。另外,在灯笼之间闪动的火焰是——
「那是……鬼火吗?」
我轻声这么一说,旁边正在喝酒的团体中,一只身穿甚平(注1:男性或小男孩穿的轻便和服。)的鼬鼠开口说话了。
「喔,为什么有人类跑进来了?」
穿着浴衣的猫和狐狸也接着说道。
「小哥,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是环小姐招待你来的吗?」
「有什么关系。人类的客人可是很少见的,这也是一种缘分啊。对吧?小哥。」
「不、不是的。」
「哎哎哎,别客气了。来这里一起喝一杯吧!」
鼬鼠举起了与身高相衬的小小酒壶,可以从它身上闻到强烈的酒臭味。
「那个,我还未成年。」
「别在意这点小事啦。像我,出生第一年就开始喝酒了呢!」
「那是因为你是鼬鼠吧~」
「发育成熟的速度不一样啊。」
猫和狐狸开始取笑它,而鼬鼠也马上顶了回去:「就说不要在意这种小事了,会秃头的!」同时吐了一口口水。
当我正在烦恼应该如何面对脚边展开的一来一往时,一个飒爽的声音,像是打断他们的对话一般响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我反射性地抬头。
一整排路边摊的对面——一栋看似木造商店的建筑物里,走出一位讶异地歪着头的女性。
年纪比我稍长,大概是二十岁左右吧。充满光泽的黑色直发,用一条红色细绳绑在耳边。肌肤仿佛与黑发相互对比一般白皙,包围在纤长睫毛之中的黑色大眼睛,正笔直地朝着我的方向看来。包裹在纤细身体上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