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革命前夕Ⅰ

  约莫过了五分钟,菅原拿著两罐可可走了回来。其实我原本怀疑他会不会逃走,但他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问我喜欢偏苦还是偏甜的,于是我回答偏甜。然后我表示要付钱,他仅默默摇了摇头。大学生被国中生请客,感觉很奇妙。

  他坐在我旁边,拉开易开罐拉环,然后不再开口说话。想必是在思考什么。

  两个人待在宽广的公园一隅闷不吭声,显得很奇怪,所以我决定主动开口:

  「昌也真的在欺负你吗?」

  「是的。」菅原拓立刻回答:「虽然没有证据,因为昌也不会那么愚蠢留下把柄。」

  「为什么会做到那种地步……你做了招致昌也怨恨的事情吗?」

  「呃,天晓得?」

  菅原冷淡地答道。我见状后,发现自己问错问题了。可能因为太想知道真相,或是对昌也抱有一丝偏袒,我问了最差劲的问题。

  霸凌的一方通常没有特别的理由。

  「……可以交给我来说明吗?」

  片刻沉默过后,他这么说道:

  「说明我跟昌也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他会自杀。或许会花上一段时间,但这样比较好吧?」

  我点了点头。

  我必须知道才行,无论真相是什么。

  他再次向我重申。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好好说明。」

  「因为我基本上不与人交谈。」

  「我相当不擅长向人说明。」

  「因为我是笨蛋,笨到了极点。」

  「所以我决定不用敬语了。」

  「然后,我希望你聆听时在内心嘲笑我。」

  「这么做会让我很开心,因为跟我的意见一致。」

  「便能跟我产生共鸣。」

  「那么,我会用部分是真相、部分是想像的方式────」

  「说明为什么昌也会走上绝路。」

  「昌也是在二年级的五月时开始欺负我。他的霸凌方式不是渐渐变得过火,而是突然展开,突然抢走我的钱,突然揍我的肚子。然后,他伙同二宫、渡部与木室那些人,在我回家时突然包围住我,对我拳脚相向。我本来把他当成朋友,结果却被背叛了。」

  昌也似乎曾经说过你是他的好朋友?

  「是的。我们将彼此视为好朋友。我跟昌也原本便有一些交情,虽然不是假日会一起出游的关系,午休时间不会在一起,也不会互相传电子邮件或是一起玩社群网站。然而,假如在放学后的回家路上碰面,我们便会聊天,大概是从一年级的秋天到二年级的春天这段期间。」

  「因为我话少,总是昌也单方面在说话,他向我抱怨了不少事情。可能因为我不属于任何团体。在实施人格能力测验的班上便无法轻易抱怨。我认为他是藉由向我吐露不开心来抚慰心灵。我自己也很高兴能跟天才昌也说话。」

  「我们会在回家的路上分享各种事情,像是将来的梦想、在班上讨厌的人跟喜欢的人、对不明理的父母的怨言、对过度放任的老师的不满,以及无形间隐约感到的不安。」

  「有时候我们会绕到公园,聊到很晚。」

  「真的是很快乐的日子。」

  「他的每个观点都跟我不同,对于我的观点,他会笑著说『很像你的思考方式』。」

  「我们曾经是好朋友。」

  「结果,在二年级的五月我突然被人揍了,他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巧妙地对我设局。」

  「他带著三名友人,在我耳边轻声说:『拓,抱歉。你能够体谅吧?』」

  「在被揍之前我仍搞不清楚状况。不,即使被揍后我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霸凌对受害者来说是不讲理的行为。我完全不知道理由与动机,被抢走财物,还被威胁。我受到很大的打击,不是因为受伤,也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昌也揍了我。我还以为是什么误会。」

  「我曾经很崇拜岸谷昌也。」

  「我也对二宫、渡部与木室带著敬意,我很清楚他们是比我优秀许多的人。」

  「结果他们仍持续对我霸凌,他们在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凌虐我。逼我吃铅笔、揍我的肚子、抢走我的生活费、逼我自慰。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

  「我是之后才发现到,那三人之中似乎有人唆使其他人对昌也霸凌。他们拿昌也跟不起眼的我说话这件事起哄、嘲笑他,昌也害怕被众人排挤,于是揍了我。我想他们应该说过『你很逊耶,不要跟那种恶心的家伙交朋友』还有『快动手,我们跟那家伙谁才是你的朋友?』一类的话。霸凌刚开始时,他们在背后这么说著。」

  「昌也最初也像是有拒绝的打算。一开始给我这种感觉,在三名朋友的面前,不得已才服从他们。然而,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看了就知道了。」

  「对天才少年来说,第一次做坏事,实在欲罢不能。」

  「他陷了下去。」

  「他体会到霸凌的乐趣与控制别人的快感。」

  「他的那份才能,其他三个人完全无法比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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