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谢。」他说。
知佳子掏出名片,把自己的呼叫器号码、自家的电话号码、牧原的手机号码等等所有想得到的联络方式通通写在背面,交给多田一树。
「如果……,我是说如果哟,青木淳子小姐再出现或是与你联络,请你立刻通知我们,随时都可以。并且请你尽量问出她的近况,主动表示你想见她。」
多田一树接下名片,脸上的表情恢复紧张。「如果我通知你们,那样……,会不会出卖淳子?」
知佳子想说「不会」,青木淳子是犯案者的可能性——毕竟道件事太荒唐,这种超能力也太荒谬——只有一半,知佳子等人逮捕或拘禁她的可能性当然也是一半。可以说只有一半,也可以说多达一半。不过,她认为现在一定得说「不会」。
可是,牧原已抢先回答:「不、不对。」
多田一树看着牧原。牧原这次不再是瞪视,而是用沉稳的眼神迎向多田。
「不是出卖她,那是在救她。」
有短短几秒钟,多田一树把名片紧握在手中。然后,终于下定决心,放进西装内袋。
「你不用担心佐田夫妇,我们打算这么跟他们说——是多田先生想太多了,有点神经衰弱;也许说你把最近看的小说情节和现实生活混为一谈。就算这样,佐田他们也不会瞧不起你或嘲笑你。」
「嗯,这我知道。」
「不过,我们会找个好理由,请他们在网站上贴文,表明你是某起不良少年虐杀案的被害者家属,很想见见这次一连串事件的关系人。青木淳子说不定会上网去看。」
多田一树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谈话结束,知佳子和牧原准备离席。
「牧原先生。」多田一树叫住他。牧原本已弓腰起身,仿佛被他的视线拖住,又坐回原位。
「你说的……,很有道理。」多田一树说着,笔直地看着牧原。
牧原无言地回视着他。
「诚如你所言,在我……,内心深处,隐藏着连我自己也没察觉的真正想法,这一点我承认。」
「……」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说,你虽然洞察我的内心,但你无法了解我的心情,绝对无法了解。我想你大概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吧。即便如此,你还是无法体会那种亲人遇害,眼看凶手逍遥法外,恨不得亲手报复的心情。没错,我的确在计划中途离开了淳子,因为我跟不上淳子的计划。可是,我当时是真心的,想杀死小暮昌树的心情没有半点虚假。但我终究做不到,也许是因为太胆小吧。我只想强调这一点,只想告诉你,你不可能懂得我当时的心情。」
牧原默然。各种念头与感情在他心中激荡,透过空气的震动,传达给知佳子。
「我懂。」他静静地说。「因为我跟你有相同的体验。」
多田一树睁大了眼。「啊?」
「我也在类似的情况下,失去了年幼的弟弟,那个凶手至今还没远到。我弟就死在我眼前,现场没有其他目击者,所以大家怀疑是我干的。」
多田一树看着知佳子,仿佛在问这是真的吗。知佳子以眼神默认。
「从那时起,亲手逮捕那个杀害我弟的凶手,就成了我的人生目标。」牧原淡淡地继续说道,「那成了我活着的唯一目的。亲手逮捕凶手,让他得到惩罚,只有报复成了我活着的唯一希望。我不像你……」
他语塞了一下。
「我没能得到中途转换跑道的机会,所以我的人生有一半以上都浪费掉了。」
他起身,拿起大衣,就这么走了出去。知佳子与多田一树不发一语地果立了好一阵子。
知佳子走出街角,花了五分钟才找到牧原。他正在通往电车车站那条路上的公车站牌旁讲手机,一边抽烟一边眯起眼睛,像是被烟熏痛了双眼似的。
知佳子一走近,他就挂断了电话。
「是仓田夫人。」他说,「她说小薰今天下午出院了。」
「回家了吗?」
「不,好像暂时住在赤坂的饭店,就她跟夫人两个。联络方式我已经问过了。」
「帮佣的江口小姐呢?」
「听说被仓田先生开除了。」
「是吗?砧小姐好像也被调离小薰的案子,现在只剩我们了。」
牧原收起手机,把烟蒂扔进站牌旁的烟灰缸。
「你刚才没提耶。」知佳子说。「你没告诉他,青木淳子小姐说不定就是你正在找的……,杀死你弟的凶手。」
他耸耸瘦削的肩膀。「说了也没用吧,只会让他有戒心。」
「那倒也是。」知佳子把双手插进外套口袋。「牧原先生,你绝对没有浪费人生。」
牧原假装在仰视公车站牌。一脸「没听见」的表情。
「更何况,你的人生连一半都还没走完呢,你比我年轻十岁以上吧。」
「有差这么多吗?」
「当然有。」知佳子说着笑了。牧原没笑,却不再装聋作哑,他看着知佳子。
「他当然想忘记一切,也不想让新的生活中一起打拼的伙伴们知道那段过去。况且,他那样做是对的。」
「为何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