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心理准备,刚才的情况依然令她不可思议。仓田薰和知佳子才刚打过照面,连话都没说上两句,怎么会突然变得充满攻击性?
少女遁入的那扇门开了,一名身穿雅致围裙的女子碎步跑出。如果是一般家庭,推测这名女子大概是少女的母亲……
「你好,砧小姐,不好意思。」
穿围裙的女人略微欠身,窥探似地看着知佳子。那朝上窥探的眼神,不像是一般家庭主妇的模样。
「请问,小姐怎么了?」那女人问道。果然是佣人吧,容貌也和小薰毫无相似处,年纪应该在四十岁上下吧。
「对不起,好像惹她生气了。」砧路子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尴尬。不是对着这个围裙女人,而是对她自己。
「请问,这位是……」
路子还来不及介绍,知佳子就自己报上名字。
「事实上,石津小姐是总局纵火调查小组的人。」路子替她补充道:「石津小姐,这位是江口总子小姐,在仓田家料理家务。」
知佳子客气地打过招呼,问道:「小薰常常那样突然发脾气吗?」
江口总子看似慌张地猛摇头。
「没那回事,小姐平常安静得不得了。」
她说到安静和小姐这两个字眼时,还特别加强语气,脸上表情看似惶恐,但是倾头与撇嘴的模样,乃至看着知佳子的视线,全都充满了谴责意味。
(是你惹小姐生气的吧!)
「先别管她,待会儿再去看她好了。总之,先让我们进去好吗?」砧路子问道。那语气很亲密。
江口瞥了知佳子一眼。
「是,说的也是。在这儿站着说话不方便,两位请进吧。」
知佳子好整以暇地问:「小薰呢?」
「跑回她的房间,还把门关了起来。」
「小薰的房间在上面,这是楼中楼。」
这话仿佛在安抚知佳子「你不会马上见到小薰」——抑或,在牵制她「请别勉强小薰」——砧路子如是说。
「那么,我们就进去吧。」
知佳子说着,毫不退缩地催促江口总子。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十八起可疑的火灾究竟如何发生、是谁引起的?我既非家庭教师,也不是来做家庭访问的老师,只不过惹恼了小朋友,我才不会轻易退缩。
若是小薰是在连番的调查与审讯下,心灵上受到伤害,进而变得讨厌刑警,这的确令人痛心。但,这并非知佳子造成的,况且知佳子接下来必须做的,就是克服这些障碍,与十八起可疑火灾的重要关系人仓田薰建立必要的信赖关系,因此更不能轻易退缩。
知佳子与砧路子,被带往……,该怎么形容呢?南欧风格?那客厅就像立体化的渡假饭店广告照片,面积……,应该超过三十张榻榻米吧,屋内对向的那一面墙,那大概是观景窗吧?整面都是玻璃窗,阳台上有一座可以容纳一栋透天厝的辽阔庭园,还有草坪。这里不是超高层大厦吗……
右边有一道通往楼上(据说上面就是小薰的房间)的楼梯,是那种弧度和缓、栏杆相当气派的楼梯,天花板挑高,室内打扫得一尘不染,放在靠近这面墙边的装饰桌,比知佳子家的窗玻璃擦得还干净,砧路子和知佳子经过时,桌面甚至像镜面般清晰映照出她们的脸孔。那张桌子上放着色彩缤纷的花瓶,瓶中插满了与室内明亮色调相映成彰的花束。知佳子趁江口总子请她们落坐后、转身去厨房——应该是厨房吧——的机会,偷偷检查那盆花。那不是鲜花,是人造花,但绝非便宜货,这么豪华的假花起码也得四、五万圆吧。
砧路子,在半背对着客厅窗户的双人沙发上坐下,那里,似乎是她的固定位置,坐下来时毫不迟疑。不过,受到仓田薰突然发飙的影响,一时之间,她似乎不知该与知佳子保持怎样的距离,一径地沉默着,自顾着检视指甲。
至于知佳子,则被这屋子的宽敞与豪华感弄得手足无措,最后,选择在扶手椅上挺直腰杆浅坐,从这个位置可以环视客厅那扇对开门扉与通往楼上的楼梯。
江口总子端着大银盘回来了。简直就像置身于饭店中。知佳子试着想像这家人住在这里的日常生活,但想到一半就放弃了。与其拙劣地想像,不如不想。
江口总子端来红茶,并在桌上逐一摆满美丽的薄瓷茶杯与茶壶。
「事后还要收拾残局,一定很辛苦吧?」知佳子说道。
「啊?」江口总子看似殷勤地抬起脸,不过好像不明白她问这句话的意思。知佳子继续说:「我看过那份纪录,不到两年之内,这屋子里总共发生了八次小火灾。我想请您详细告诉我,每次起火,是在什么地方烧掉了什么东西。不过,现在好像完全看不出火灾的痕迹,所以我猜想,修理与复原工作,一定费了您不少工夫。」
江口总子把正要放到知佳子面前的茶杯,锵地重重一放,一脸平静,但说不定是很不高兴才故意这么做。看样子,惹恼仓田薰似乎是个致命的失误。
(原来是个小女王啊!)
而这也同样是「场域」的力量。
「每次的火灾都不太严重。」江口总子以不自然的客气语调回答,「因此,事后清扫和更换家具这些善后工作,其实也不怎么费事。」
「石津小姐……」砧路子插嘴。「起火地点与灾情,报告书上应该已经写得很详细了。」
知佳子刻意装出好脾气欧巴桑的模样,莞尔一笑。
「是,我知道。不过,既然都来了,江口小姐又是这里的总管,我想听听她的说法。」
砧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