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津知佳子在总局和衣笠巡查部长谈过以后,立刻前往荒川分局。为了去见衣笠所说的,目前仍在持续调查荒川河边命案的牧原刑警。
距离都心傍晚的塞车时段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她选择搭计程车。在车上,知佳子茫然想起田山町那栋废弃工厂的模样,司机开口了。
「太太,很伤脑筋吧?」
知佳子有点惊讶,从沉思中醒过来。
「你说我吗?」
听她这么反问,司机哈哈大笑。一边瞄着知佳子映在后视镜中的脸孔,一边说:「拜托,上警察局,还会有什么好事。你去做什么?是你小孩闯了什么祸吗?这年头的小鬼都很坏。」
司机是个略显发福的秃顶男子,看起来跟知佳子差不多年纪。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说话才会这么不客气吧。
知佳子暗自苦笑,独自搭计程车去都内的警局或监察医务院时,不时会碰上这种情形,没有一个司机猜得到知佳子是刑警。
不过,这么露骨地问「太太,是你的小孩闯了什么祸吗?」倒还是头一次。与其说不愉快,她反而好奇这司机的想像力挺丰富的。
抑或,是他在这附近碰过「这年头的恶劣小鬼」?也许是亲身经历让他说出了刚才那番话。
她为了打听真相决定套他话。
「是啊,现在的小孩的确很难管教。」
她故意用一般人的论调回答。
「他们的脑筋动得比成年人还快,体型又高大。可是,人们往往觉得他们还是孩子,难免掉以轻心。」
司机大力地晃动脑袋猛点头,再次瞥向后视镜中的知佳子,而知佳子也看得到他那双不安分的小眼睛。
「我啊,上次出车时差点被小鬼攻击。」
噢?知佳子想。看来这个推测是对的。
「差点被攻击,你遇到计程车抢匪吗?」
「对,对。三个人一起上车,看起来都未成年,头发染得金光闪闪,穿着宽松的垮裤。」
「他们在哪里上车?」
「在新富町的中央会馆附近。太太知道那个地方吗?」
「噢,大致知道。当时差不多几点?应该很晚了吧?」
「不会喔,才晚上十一点吧。那几个小鬼要我载他们去新宿,我当时还在想:这段时间明明还有电车,这些小伙子也太奢侈了。」
他们吩咐过目的地,就开始在车上吵闹。听起来,这三人好像都住在新富町附近,刚从家里溜出来准备夜游。司机还很受不了地暗想,这些小鬼的爸妈不晓得在干什么。
「如果是我,还在念书的小孩过了晚上十一点还出门,我绝对不会答应。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
「说的也是。」知佳子也附和。
「更何况,那天又不是假日,那些家伙八成没去上学。」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司机越说越愤慨。他怒气冲冲地继续说:「他们在车上很没规矩,还把脚跷到我的椅背上,连鞋子也没脱。在等红绿灯时,看到旁边的计程车上坐着年轻女客,就摇下窗户调戏人家,而且用那种脏字眼调戏人家喔,那种话连这年头的流氓都说不出口咧,我听了心惊肉跳。」
「那几个小伙子喝醉了吗?」
「哪里,清醒得很。所以才更可怕。没喝酒都能做得出那种事。」
司机说的没错。不过,就算没喝酒,也有可能嗑药。
「所以罗,我也觉得载到讨厌的客人,很想臭骂他们一顿,再把他们赶下车,可是对方毕竟有三个人,我虽然一肚子火也只好忍住,就这么开到九段下的十字路口时……」
在等红绿灯的同时,旁边一辆计程车里又坐着年轻女客。可是,车上不只那个女孩,还有一名中年男子。
「那三人看了突然开始起哄,说什么那种臭老头不可原谅,摇下车窗鬼吼鬼叫,把对方吓了一大跳。」
这时正好绿灯亮了,那辆计程车急忙起动。当然,是为了躲避那三个野蛮人。
「结果,他们居然叫我去追那辆计程车。」
那个臭老头,一定要逮住他痛扁一顿——他们莫名其妙地激动叫骂。说什么那臭老头竟敢这么嚣张,绝不能便宜了他垂五,总之尽是撂狠话。
「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说:先生请你们下车好吗,我可不想追前面那辆车子。结果他们一听,闹得更凶了,说什么你这家伙很践喔,只不过是个计程车司机居然敢跟我们呛声之类的。这下子我真的火大了,对他们大吼:什么叫只不过是个计程车司机!我又不是你们的佣人!」
那三人开始哄笑,七嘴八舌地嚷着「只不过是个计程车司机还敢呛声」、「臭老头,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啊!」这些人就好像异种生物般乱吼乱叫。
「真不敢相信同样都是人。所以我啊,心里直发毛,可是一想到九段下的十字路口就有派出所,我也豁出去了:心想绝不能让这些小子这么嚣张,于是把车一停,我下了车,确认派出所的位置,然后就开骂了……」
「你们开口闭口说什么『只不过是个臭老头』、『只不过是个司机』,看来这好像是你们的口头禅,那你们自己又是什么?只不过是个小鬼,毫无一技之长,有父母撑腰成天只会游手好闲,就算靠自己也赚不到一块钱,你们算哪棵葱,这世上根本没人在乎,你们践什么躔?凭什么自以为了不起,在我看来你们只是社会的人渣!既然是人渣就不要说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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