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说出「喜欢你」就好了。
那时候的我,对磷的身体情况、还有她的心情,都一无所知。
二○一四年十月五日
电灯亮起的瞬间,充当文化祭庆功黑暗火锅会场的我家客厅,瞬间沦为惨烈不已的阿鼻地狱。
有人沉默地直往厕所奔去、有人凭藉腕力抢到了优先使用厕所的权利,还有人像被附身了似的,一边用湿纸巾狂擦嘴内,一边破口大骂。我先看看要是晚一步应该也会吃进嘴里的那个──咕噜咕噜煮著的蟋蟀,再看看翻倒在地的锅子后,朝罪魁祸首敲出了一记手刀。
「好痛!」
磷抗议的声音响起。
「我又没犯规!锅里只禁止放巧克力之类会融解的东西,还有限定是可以吃的东西,对吧?」
在规则之前,还有常识问题。
不,跟磷交手,端出常识是没有用的。
「我是在热带鱼店买的,所以很乾净,而且也有先问过店里的人能不能吃唷!」
那又怎样?不管蟋蟀乾不乾净,它本来就不是食材啊!
结果,因为参加庆功宴的五人中有三人无法忍耐吃到蟋蟀的冲击而先回去,导致提早散会,剩下的只有我,以及为了赎煮出蟋蟀锅之罪而留下来打扫的磷。
文化祭当天所有人都累得半死,所以也没有庆功,没想到都刻意改期举办了,结果还是累得要命。
算了,在「大家辛苦了」声中一起乾杯时,庆功宴便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八十,尽管不太满意,不过尚可接受。之后大家虽然会因为考试变忙,但也就几个月而已,过了那段期间,还是能有几次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
我把抹布递给磷。
「要在我爸妈回来之前整理好喔。」
「好啦──」
我一面指挥明明就是自做自受却依旧气噗噗的磷,一面整理被蟋蟀锅搞得一塌糊涂的客厅地板。
这三个月来,类似的状况已经出现了许多次。
总是我去收拾磷闯祸时留下的烂摊子。
我原本对此厌倦不已,可不知不觉中,却因此生出了某种优越感。
「唉。」
叹息自微笑间溢出。
我是怎么会喜欢上这个笨蛋的啊?
「我饿了。」
就在终于整理好客厅的时候,磷的肚子咕噜噜地响起来。
「去吃这附近还在叽叽叫的蝉啊。」
「哪有人像你这样讲话的!」
磷使劲拽著我的袖子。
「去便利商店买点什么吧?」
「知道啦放手啦。」
到了十月,晚上已经很凉了。
我和披著外套、像小狗一样四处张望、动来动去的磷一起朝附近的便利商店走去。
走进便利商店后,磷立刻发现某个东西,双眼放光。
「啊!肉包!?真的是这样卖的呀!?」
磷一副想要的样子,贴在放肉包的透明柜子边上。
「是啊,你第一次看到?」
对因先天性疾病而长期住院的磷而言,许多事物在她眼里都很新鲜。
从便利商店、公园、电影院、智慧型手机到上学路线,磷对一切都充满兴趣,宛如孩子一般充满好奇心。不过有时也会出现像蟋蟀锅这样的悲剧。
尽管转到北高后的这三个月,磷已经习惯了很多事,但在医院外度过的第一个的冬季,似乎还是让她生出不少全新的经历。
「除了肉包以外还有别的喔!?」
磷在发现红豆包、披萨包等诸多口味后,惊讶得瞪大眼睛。她盯著透明柜子看了好一阵,就在店员望向她的眼神变得像在警戒怪人的时候,磷终于一脸认真地开口:「每一种都各给我一个」。
被磷的馋样影响到的我也买了两个肉包,步出便利商店。
「这些你吃得完吗?」
我问手上拎著塞了四个中式肉包的塑胶袋、还一脸开心地大口啃包子的磷。
「哎呀,最不济就是我各咬一口尝尝看是什么味道,然后剩下的都给阿智呀。」
「你土豪喔?」
不过我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磷把五种中式肉包全部吃光了。
我一如往常地送磷回在车站另一头的家,一面乱聊一面举步向前。
「欸!」
穿越车站时,磷突然停下脚步。
她往向前无尽延伸的轨道尽头望去。
「因幡大学好像在那附近对不对?」
「对,离这里大概有两站左右的距离。」
「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