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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她原本每天负责张罗你的三餐对吧?从以前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
「可是自从你独居以后,你和其他有关系的人断绝了来往,包括柴田女士、钢琴老师、乐器业者等等。」
「……那又怎样?」
「呃……对不起,要怎么过活是你的自由嘛。」
「…………」冬马沉默了一阵子。「……我要睡觉了。」
「是吗。」
冬马来到地下室始终没休息,我也没理由阻止她。
我静静地眺望冬马钻进被窝里。
「那晚安啦,吉他太吵的话告诉我一声。」
「嗯……」
「晚点我再帮你换冰枕,有事情就叫我吧,我睡着了可以把我打醒没关系。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喔,一定喔。」
「我知道了,你很唠叨耶……」
「你不老实告诉我,我会很困扰的。」
「哼~……那么……我老实说没问题吗?」
「嗯、有什么事吗?说来听听吧?」
我以为冬马是要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曾想放弃钢琴。」
「咦?」
冬马躺在枕头上,双眼直视着我说。
「我不想……再当那个人的女儿了。」
◇
两年半前,钢琴家冬马曜子的活动据点迁移到了欧洲。
在音乐的发祥地活动是钢琴家梦寐以求的好事。做女儿的冬马自然不可能反对母亲的英明决断,她甚至对勇于闯荡世界的母亲感到骄傲。
可是,即将前往新天地的冬马曜子,并没有处分日本的房产。她这么做不是要留下一个归国时的居所,而是要让女儿继续住在这里。
换言之,她没打算带女儿一起去——这栋房子是留下女儿的措施。
「她很坦白地告诉我……就算带我一起去也没有意义。」
冬马说,母亲大概是认为她没才能吧。躺在枕头上的冬马,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我练了十年以上的钢琴,我也不讨厌钢琴和音乐。不过,我会持续这么久的时间……主要是有冬马曜子这个存在的关系。」
「…………」
「她是我最亲近的目标,也是最了解我钢琴的人。我也知道这种想法蛮丢脸的,但我一直认为冬马曜子是这样的存在。然而……对那个人来说,我却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当她对我说那句『没意义』的时候,我总算看清了。」
我无法想像冬马承受了多大的打击。
过去陪伴自己、激励自己的人物,就这么撒手离去的现实。
「当我看清以后,感觉我过去的人生、还有我做过的事情,一切都变得很可笑。」
我大概比一般人更了解这种心情。我失去了严厉可靠的父亲,连温柔开朗的母亲也变得比陌生人更疏离。家族散尽后,我费尽心力才得以守护自己的内心。而我之所以能撑过那段日子,我想是北原家走向破灭的时间较为漫长的原故。亲情沉入泥沼的缓冲时间,分散了我所有的伤痛。
不过,冬马是突然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
某天醒来家庭骤变,年仅十五岁的冬马不晓得做何感想。
平时冬马完全懒得理人,偏偏她内心唯一特别的存在却伤她最深。
「因此,我想抛弃各种东西。音乐科也是……一开始基于习惯参加的比赛,我也马上放弃了。那些只把我当成冬马曜子女儿的老师和同学,我也变得很讨厌他们。后来我就很少去学校了,我在二年级期末才知道可以转普通科,其实读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好歹能混毕业就好。」
冬马刻意笑着对我说,她没想到转科后会遇到一个凡人的班长——可是她的眼神充斥着虚无。
「……也许,那个人抛下我的举动是为我着想吧,但实情如何谁也不知道。」
没错,实情谁也不知道。冬马都不知道了,我更不可能知道。我根本不认识冬马曜子这个人,也没和她交谈过。
然而——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所有的一切我都看不顺眼了,完完全全看不顺眼,就是这样而已。」
然而,有一件事是很肯定的。
那就是冬马受到了伤害,而且难过不已。
唯有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
「……冬马,我说你啊。」
所以我想告诉她。
「嗯?」
「你看起来很了不起,其实也非常普通嘛!」
「……啥?你这什么意思?」
我刻意用开朗的语气打破沉重的气息,冬马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你想嘛,你的钢琴很厉害、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