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
「要是现在回到那边就有办法救他们了吗?」
学姊眼中满是困惑。
「这个嘛……我不知道。这全是推测。再说,你要怎么回去?」
推测。全是推测。
不过,一切线索就快要连在一起了。我在此之前感觉到的各种疑惑,正要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轮廓。喉咙、肺和心脏都缩了起来,让我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我害怕吗?
当然害怕。我害怕知道真相,而且怕得不得了。
不过,不管我知不知道,真相都不会改变。如果闭上双眼,可能性就一定是零。我必须睁开眼睛,挺身而起,伸手抓住真相才行。
「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勉强挤出的话语把喉咙刮得满是伤痕,让后面的话语带有些许血腥味。
「死掉的人就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消除。不光是记忆,与死者有关的一切全都会被窜改。游戏对这边的影响力实在强过头了。」
学姊的双眼静静注视著我。
「那又如何?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就算你说游戏的影响力太强,我们也无可奈何吧?」
「我们是无可奈何没错,不过我一直觉得不对劲。那场『游戏』有太多令人费解的地方了。为什么我们在那边的身体要规矩地花时间慢慢再生?建筑物也是。既然是游戏的话,每次战斗开始时都把一切回复到初始状态不就好了吗?」
「难道这不是因为那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吗?你从刚才开始到底在胡说什么……?」
薰子学姊的声音微微颤抖。因为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其实她已经开始理解我想说的话了。
「那为什么大松在这边杀掉的学生会那么轻易就复活了?」
我的口气变得有些尖锐,像是在责备人一样。我很明白就算责备薰子学姊也毫无意义。可是,如果不把从心底涌出的感情尽量变成话语扔给别人,总觉得我自己好像会先受不了。
「那是因为……他在那边明明还活著,所以不能让他在这边死掉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
和学姊想法一致这点让我感到绝望。
「我现在终于清楚明白之前一直感受到的各种疑惑的真面目了。被操控、被改写、被窜改的都是这边的世界。而那边的世界却得花时间慢慢治疗伤势,死去的人也无法复活。换句话说,那边的世界远比这边还要──」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不,其实我早就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罢了。
「……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
学姊的声音像是擦过枯枝的寒风般枯哑。
「现在回想起来,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从一开始?」
「是因为进到那边后总是会立刻显示的讯息。」
「你是说RESTART THE GAME吗?」
我注视著学姊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宣布重新开始游戏的讯息吗?」学姊这么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用正确的读法来看,那应该是命令句吧。」
学姊琉璃色的瞳孔上掀起一道波纹,最后又平静下来。
「……让游戏重新开始。」她这么说。
「没错。」我如此回答。
未咲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著我们。
「蓝泽同学……我好歹也是一名弱女子,真心觉得要是你那想法只是普通的妄想不知道该有多好……」
当我发现时,学姊的呢喃声似乎已经快要混进风声之中。
「不过……看来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了。我手掌上有沙子的感触。」
她把放下的双手移动到身体的两侧,在空无一物的空中摸来摸去。我也推开椅子轻轻弯下腰,用手掌探向下方。在碰到地板之前,我的手就被冰冷且细碎的触感推了回来。
是真的。地面就在那里。
我举起手。
当时我正打开强化项目选单,在准备选择SKIP 1 GAME前打消念头,所以现在应该只需要轻轻按下指令键就行了。
电流窜过指尖,我清楚看见那行发光的讯息。
SKIP 1 GAME──
这个选项的真正意义,其实是中断并跳过我们正在玩的这场游戏一次。
没有任何声音。
我们这次并没有听到要转移到那边时总是会在脑中响起、足以粉碎意识让我们昏倒的刺耳钟声,所以我和薰子学姊都亲眼目睹了这令人瞠目结舌的转移过程。眼中所见的一切──桌子、书架、窗帘、窗外的蔚蓝天空、被扫把扫过般的云层和枝头的翠绿树叶──全都受到块状杂讯的污染。各种纹理纷纷剥离掉落,固态物体瞬间失去质量,让周围充满虚脱感。从轨道运算中解放出来的粒子四处飞散。重叠在一起的曲面接连裂开,变成一堆碎片,光影和色彩全都还原成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