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就是这么回事吧。」
薰子学姊一边重新看向笔电上的文字一边回答:
「我不知道他最后会消失到什么地步。例如他的户籍会怎么样?银行帐户之类的现存个人情报会怎么样?有他在内的照片会怎么样……」
学姊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过,从『游戏』开始之后过了一个半月,我还完全没听说过这间学校有学生失踪的新闻。我们应该可以推测他会从社会上彻底消失才对。这可不是比喻喔。」
我感到有如用锉刀削下皮肤般的凶猛寒意。
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从大到小多到数也数不清,而这些痕迹居然会完全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这场「游戏」到底是什么?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把从心底迅速涌起的不安压了回去,鼓起勇气问道:
「所有司令官都知道吗?」
「只有我和茜子知道。」
学姊无精打采地垂下睫毛。
「这还只是假设,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尤其不想让志鹤这么早知道。」
「说得也是……」
一大堆学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要是把这种令人震撼的事情告诉那位温柔的学姊,她肯定会非常心痛吧。就连我都快承受不住了。
「……学姊……」
我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居然承受得住。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地分析状况?」
「虽然看不出来,但其实我可是相当惊慌害怕喔。」
骗人。就算核战开打,这人八成也会一脸无所谓地拿蘑菇云来素描吧。
「不过,说真的。我还能够稍微保持冷静,就是记忆已经消失的证据之一。」
学姊露出淡淡笑容这么说道。
「……咦?」
「在此之前,我和茜子八成是每当游戏结束后就会调查死者的事情,确认他们正在逐渐消失,然后做出这个假设。不过,这样的记忆每次都消失了。现在正在和你谈论的宇田川同学的事,也很快就会被全部忘掉。你会,我也会。」
我举手在自己的上臂摩挲,身上的寒意一直没有减退。
「所以我们肯定是习惯了,虽然我们已经不记得了……」
习惯?习惯这种事情?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习惯。
「那个……虽然我知道发生了很多麻烦事……但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对吧?要是在游戏中死掉的话……」
我的声音微微颤抖。要是不把我早已明白的那个事实说出来,总觉得我的肚子好像会胀破。
「在现实世界也会死掉……」
「这么想应该最为简单明瞭吧。」
薰子学姊用像是把黏土压在墙壁上般平坦且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当然,消失的人也可能只是被带到某个地方而已。我们无法否认这样的可能性。不过,那就和我们不知道人死之后会怎么样,可能会到天国或者地狱或者来世,但也可能什么都没有……这种情况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则?这明明只是游戏啊?」
「别问我这种问题。如果不是那场『游戏』的创造者,就不可能会知道答案吧。虽然前提真的有创作者这号人物存在……」
学姊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
「如果真要推测的话,这或许是为了增添游戏的紧张感吧。因为只要失败的惩罚够重,玩家就会拼命玩游戏。」
我稍微想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这样有点奇怪。因为死掉的人会从其他人的记忆中消失,这样不就达不到惩罚的目的了吗?」
「你说得对……」
薰子学姊把手放在嘴边沉思。
「因为记忆会消失,所以谁也不会拚命玩游戏。」
我想起在近距离亲眼目睹的宇田川尸体,从鲜血淋漓的切断面中露出的骨头颜色,在教室中回荡的班上同学们的惊慌惨叫,那种巨大又恶心的怪物为了吃掉我们而一只接著一只前来袭击。根本不可能还有人能保持冷静。
尽管如此,但昨天和上星期的游戏开始之后,士兵们却彷佛都没有意识到死亡,每个人都像是在玩游戏一样忙著找寻「天使」的位置。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拥有足以迎战敌人的武装和强韧肉体,也可能是因为游戏结果对现实不会造成影响的错误认知所带来的安全感。不过,最大的原因八成是因为他忘了那些死者,以及他们死时的惨状。
那些人没有死。
在我们的认知中,这就和一个人都没死一样。我再次感到毛骨悚然。
对了,当我第一次被广播叫过来时,薰子学姊是这么说的。
『目前还没有发现游戏中的损害对现实造成影响的案例。』
我现在能体会只能用这种说法的学姊的心情了。
还没有发现。那是因为就连已经发现的这个事实都被消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