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我刚刚在作梦。」
记录者眯起刚睡醒的惺忪睡眼,仰望清澈高远的蓝天。
蓝天之外有著辽阔的星星世界,但现在是白天,除了蓝天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到了夜晚就会开始闪烁的一颗颗光点,都是自己会发光的巨大恒星。
记录者并不会想去看这蓝天之外的世界。
她就只想和这些伙伴,一起待在这里。
记录者继续说:
「──我梦到在一个除了天空的颜色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的遥远将来,我们再次聚集在一起笑笑闹闹,十分开心的梦。虽然有那么一点悲伤、落寞……但仍然是个美梦。」
布洛斯佩克特微微一笑。
「梦啊……像我就曾经觉得,现在这个状况才像是一场梦。」
记录者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谦虚?你真的那么切身感受到现在的幸福?看起来倒不太像呢──」
「……会吗?也是啦,看起来也许是吧。」
皇帝豪迈地哈哈大笑。
这时有伙伴从营地的角落呼唤皇帝。
皇帝把记录者的头发搔得一团乱,然后才站了起来。
「记录者,你一直睡在这种地方会感冒的,至少回马车上睡。」
「嗯──再过一会儿我就回去。」
记录者让旅途天空的蔚蓝疗养眼睛。
皇帝前脚刚走,红发的「司祭」后脚就来到她身旁。
他以不让旁人听见的小声说:
「……记录者,我想应该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
他没头没脑说出这样的话,让记录者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司祭为难地微微一笑,低头看著记录者说:
「就是你和皇帝说的『梦』。皇帝说『曾经觉得现在这个状况才像是一场梦』……他不就说了这样的话吗?你似乎错以为那是指『幸福的梦』,但对皇帝而言,现在的世界就是『失去妻儿的恶梦』还在继续上演。他到现在,仍然在一场不会醒的恶梦中抗争──」
听司祭指出这一点,记录者眼角一歪。
「……什么嘛,原来皇帝的话是这个意思啊,我这可误会了。」
记录者也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司祭望向远方,露出微笑。
「搞不好对他来说,我们只是一种用来排遣寂寞的家人替代品。如果是这样,那也无所谓。因为在场应该有很多人,都是为了类似的理由而在一起──像你不也觉得洛斯佩克特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吗?」
「严格说来我是觉得比较像祖父和孙女。不过也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一样是『一家人』……嗯?」
记录者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小皮袋,在她的胸口有了小小的反应。
里头装著一个小小的黑色「珠宝盒」。
「立可德利克,怎么了?你想出来吗?」
记录者虽然问了,但其实她知道这个可能性趋近于零。
对于神族立可德利克而言,珠宝盒就像一张舒适的床。他对外侧骯脏的世界,几乎完全不表示兴趣。虽然的确会跑到淡水汇集处玩耍,但玩腻了就会立刻想回到珠宝盒里。
果然珠宝盒里传来拒绝的意思。
看来他只是想要记录者理他。
「真是的……已经不是像个小孩子,根本就像一只幼犬了。」
记录者苦笑之余,仍然轻轻用手掌捧住珠宝盒,对珠宝盒祈祷。
皇帝一党的异能者当中,有很多人都是透过记录者的「祈祷」,向立可德利克「借来」异能使用。生来就是异能者的皇帝是另当别论,但像狮子和拳斗士的战斗力、城主收放自如的亚空间城堡、司祭那能施放雷击的手杖、枭的飞行能力与说书人的读心能力,全都是透过立可德利克的加持而觉醒的能力。
这种威力与应用上的弹性,实实在在只能以「神之力」来称呼。
青年司祭看著祈祷的记录者。
「立可德利克啊……对人来说是个好说话得不得了的神群,但这也是因为有『你』这个巫女在。对皇帝而言,你就是生命线啊。」
「会吗?皇帝的力量属于他自己,而且他的歼灭能力是其他人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的。皇帝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一样是皇帝。」
「可是,他也是『人类』。杀了就会死,而且也赢不了寿命。」
司祭这番耸动的话,让记录者微微吃惊。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还真是意外。我本来还以为你对皇帝要更盲信。」
司祭落寞地微微一笑。
「我当然相信他。他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开始失控。即使不至于要求永恒的生命,但多半会为了寻求足以保护你们的『时间』,为了抗拒寿命而不择手段。为的是不再重蹈之前他未能保护好家人的覆辙──我确定他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