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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那丫头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们牵连进这样的事态里吗……?)
羽矢多别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这事态是否在她意料之中都不知道。
他决定先伸手去拿盒子再说。
时绪说这是危险的货色,但盖子都已经打开。说不定在四周飘荡的光球,正是装在这盒子里的东西。
羽矢多以低得像是在爬的姿势奔跑,伸手想去抓掉在地上的盒子。
这时一个白色光球就从他脚下的地板,彷佛早就在等他踏入陷阱似的窜了出来。
羽矢多寿宗在不知不觉间,踏上了这个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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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代玲音在作梦。
那是他小时候的记忆。
那是个闷热的夏天。
周遭的大人们,全都穿著黑衣。
才刚上小学的玲音,也听大人的话穿上黑色丧服,牵著小他两岁的妹妹的手,仰望挂了双亲照片的祭坛。
双亲死了。
母亲与父亲一起死在车祸之中。
他幼小的脑袋,并未充分理解到突然来临的死亡这样的概念。
他勉强知道那令人悲伤,以及以后再也见不到双亲。
然而……这真的令人悲伤吗?
葬礼平静的进行期间,年幼的玲音思绪一直停摆。
──再也不用害怕巴掌了。
也不用在妹妹香恋挨打时,拦在中间帮妹妹挡了。
被拿香菸烫、被面无表情地勒脖子、被还装著酒的玻璃杯砸,这些情形也都不会再发生了。
被从公寓大楼的楼梯推下去而骨折时,的确得到了温和的对待,但伤势一治好,又开始受到虐待。
暴力主要来自母亲,但父亲工作很忙,始终很少察觉到这种情形,而且察觉到后也不认为事情严重。
失去双亲多半是令人悲伤的。
也会担心接下来要怎么过活。
然而──
他就是无法否定自己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
妹妹香恋似乎也察觉到哥哥心中这种复杂的想法,什么话都不说。
这对变得孤苦无依的兄妹,看在周遭的大人眼里,也许像是因为悲伤而茫然自失。
葬礼意外地豪华。
双亲的职场是一流企业真名井制药。
母亲为了养育子女而留职停薪,但碰巧因为有事要办,与父亲一起前往公司,结果就在回家路上发生车祸而丧命。
职业灾害保险给付是不用说,再加上公司方面的慰问金与人寿保险,金额相当高,但玲音兄妹年纪还小,对这些情形并不清楚。
尽管察觉到亲戚当中有人为了要不要扶养玲音与香恋而起争执,但不太像是互踢皮球,比较像是觊觎这笔钱的人,与察觉这些人意图而想保护玲音兄妹的人之间的拔河。
双亲在火葬场焚化时,玲音兄妹呆呆站著不动,忽然间有个人走到他们身边。
──这个人高大得让他们需要仰望。
这个壮汉在葬礼中也一直很醒目,只见他这时叫几名像是部下的人在一旁等候,朝玲音兄妹走了过来。
与其他大人相比,他的存在感显得鹤立鸡群。
不但体格高大健壮,全身更散发出一种气势。
他在玲音身前蹲下,将他轮廓很深的精悍脸孔正面对向玲音。
他的眼神也强而有力。
他的目光似乎不把玲音纯粹当成小孩子看待,而是当成一个人来鉴定。
玲音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而觉得困惑,他用双手牢牢抓住玲音的肩膀。
「……玲音、香恋。我是你们爸妈的……大学时代的学弟。你们爸妈……从以前就很照顾我……」
壮汉那英气逼人的双眼,已经热泪盈框。
玲音注意到了。
(……这个人,多半远比我们更为爸爸妈妈的死而悲伤……)
玲音觉得连哭都不哭一声的自己好无情。
他从怀里拿出名片,先放在专用的盒子里,才交到玲音手上。
「如果有什么事……不管是钱的问题还是亲戚的问题,还有其他任何问题都没关系,只要发生任何困难,一定要联络我。为了你们过世的爸妈,我一定会帮助你们。我是羽矢多──羽矢多寿宗。你可千万别弄丢了这张名片啊。」
他报上姓名后,用一双大手在玲音与香恋头上摸了摸,然后用双臂将他们紧紧抱在怀里。
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与力道,都是玲音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妹妹香恋似乎也是一样,尽管觉得不解,但并不显得抗拒。
「这个……谢谢你,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