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珠宝盒上的明月 一 女仆姊妹与僵尸肉片

  私立港诚高中二年级生月代玲音,除了名字以外,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特徵。

  他没有什么兴趣,成绩虽好,却也不是最顶尖,始终在全学年第十名上下徘徊。

  社团是回家社,也没有才艺。顶多只有对打工很有一套。

  长相并非特别出色,很清楚自己完全是人不如其名。

  真要说起来,日本男生取「玲音」这样的名字当本名,真的合适吗?

  如果是女性就没什么问题。又或者如果是当艺名或笔名,倒也还算正常。即使是男性,小时候应该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太突兀。

  但等到年纪增长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历经过社会上的大风大浪与人情冷暖,成了个会挤出卑微笑容的秃头凸肚大叔时,这个名字会带给别人什么样的印象呢?

  一想到这件事,玲音就满心郁闷。

  等到变成六十岁七十岁的年长者,多半是可以厚起脸皮,但要如何度过迟早将会来临的中年时代,对于能力终究只有平均水准的玲音而言,一直是个重大的课题。

  「……嗯,还好啦,你想太多了啦。」

  「而且你根本就太悲观,这样很烦。」

  「我倒是觉得玲音的名字很好叫,没什么不好。」

  因为打工的店临时公休而空闲下来的周六午后。

  玲音被朋友们找去蛋糕店,边走在路上边发牢骚,但朋友们的反应并不如他预期。

  宗方英太郎断定是玲音想太多,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叫这个名字是有点稀奇没错啦,可是字也没艰涩到让人念不出来,而且现在这样的人也比以前多了,我看等我们要找工作的时候,已经变得很寻常了吧?取名这回事,还不就是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流行吗?」

  英太郎不同于平平凡凡的玲音,他身材修长,眉目清秀。如果是他叫做「玲音」这个名字,多半还挺合适的。

  玲音想著这种没有意义的念头,仍然继续闹别扭。

  「不要安慰我。我就是羡慕正常的名字……叫『英太郎』好好喔。看字面就很清楚是男的,而且不管到几岁应该都不会突兀……你们想想,要是名册上看到『月代玲音』这样的名字,不都会让人想到耽美系还是美形男之类的形象吗?然后实际跑出来的却是平平凡凡的我。大家就会投来一种掺杂疑问、失望和怜悯的视线,像是在说:『……咦?这家伙就是玲音?』然后我从国小国中到高中,就一直承受那种视线,要是这样还不会让个性变孤僻,那根本是奇迹了吧。而这样的情形以后还要继续一辈子……像是找工作,面试个几十间公司,每次都这样……你们觉得像我这种大众脸的人,承受得了这种苦难吗?」

  听完玲音悲痛的吶喊,英太郎哈哈大笑。

  「就说你想太多了啦。旁人才不会这么放在心上,而且名字这种事情哪有这么重要啊。这年头名字比你稀奇古怪的家伙多得是啊。他们都没说话了,事情没有严重到要抱怨成这样啦。」

  「可恶……你这个赢家当然老神在在了……自己名字正常就那么嚣张!」

  玲音这话说得像在开玩笑,却也掺杂著几分真心话。

  走在斜前方的女同学也投来了拿他没辄似的叹息声。

  「真要说起来,抱怨爸妈取的名字本身就很离谱了。反正人就是摆脱不了自己的名字,你死心吧。」

  以坚毅的表情发出的冷静说法,在在让人感受到说话者良好的家教。

  一头亮丽的长发、挺得笔直的腰杆、雪白的肌肤与充满知性的眼神,从外表给人的印象,就和同年代的高中女生大异其趣,但这位女同学的名字却比玲音还厉害。

  胡桃泽姬想华。

  连名带姓,总笔画六十八划。光是在考卷上写名字的辛苦,都令人于心不忍。

  由于境遇相似,玲音终究不能忽视她的意见。

  「……啊,对喔,姬想华也被名字拖累得太惨,终于走到达观的境界啦……?」

  「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对自己的名字还挺中意的。」

  姬想华以冰冷的眼神撂下这句话。

  「当然,对于那些会拿一些无聊的小事来取笑的人,我的确都做出了相应的处置。」

  英太郎肩膀发抖,一脸知情的表情。

  玲音察觉到再问下去就不是开玩笑的,于是也迅速将视线拉回正前方。

  走在前面的同学文槻克蕾亚,一头金发横向一摆,转过身来,视线正好和他对个正著。

  「像我就很正常地习惯了耶。而且我也是名字很像外国人,所以从国小那时候就觉得很有亲近感。」

  「……你说名字很像外国人,可是如果你长这样,却取个日本式的名字,那好像也不太对……」

  她绑成马尾的金发、眼镜下的水蓝色眼睛,以及匀称的身材,都显然属于西洋人。

  同时却又兼具了肌肤的光泽与天真的表情等东洋人的成分。

  文槻克蕾亚──她的外貌如实表现出混血儿血统,说话遣词用字却与日本人没有两样。

  玲音等人就读的私立港诚高中,有不算少的留学生或归国日侨就读,但她身在这样的环境,仍是个极为引人瞩目的学生。

  首先存在感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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