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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情况就跟请人帮忙传递的信件里写的一样。」
「我看不太懂啦。」
「也就是说……有困难。」
「其实就是办不到,对吧。」
「是的……」
母亲相当困扰。我这个让她感到困扰的罪魁祸首冷淡地开口:
「那就快点把人带走啦。屋内有个女孩,那孩子才是旭。你搞错人了。」
咦——我听到像是傻眼的声音。协力者好像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双手在胸前交抱。我将手插进口袋。
「所以,我说你搞错人了啊。我的手上没有什么斑痕,而那孩子有。你可以之后再好好看个清楚。」
「可是,回信是……」
「都是我写的,我把信从那孩子手上抢了过来。因为这样实在太不公平了嘛,只有旭有这么……」
有这么漂亮的妈妈。
我差一点就要把头抬起来了。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我任凭内心之中对母亲的纠葛带着自己往下说。
「说起来实在很过分哪。这算什么啊,不管是那孩子的父亲,或者是你。到了这个时候才出现,之前到底都在搞什么鬼啊?」
如果要说我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怨恨的心情,那是骗人的。要是没有树的鼓励,肯定不会有这次见面。实际上说出这些话之后,内心就像是逐渐被掏空一样。让这种心情继续膨胀到极点的话,就算是杀人,我似乎也做得出来。我再次回想自己所处的立场。
「好啦,快点带她走啦。要是这么晚还溜出设施的事被发现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母亲呼唤了我的名字。虽然那强而有力的声音让我全身为之一震,但我没有回应,就只是低下头开始往前走。
「请等一下。」
她抓住了我的肩膀。在我试着挣扎却无法甩脱的期间,母亲已经绕到我的前面,蹲了下来。
「真的吗?」
她的锐利眼光,像是能够看穿我的内心。
「你是指什么?」
「你是认真的吗?」
她端整的眉毛与嘴唇都在颤抖,而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母亲坚毅的脸孔,转眼间就遭到悲伤与痛苦所淹没。
「这么做,你真的可以接受吗?」
母亲这么说。
从一开始,我就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骗过母亲,所以才会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过去的书信往来、我现在的态度、协力者的情报……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被看穿,让我感到非常震惊。
母亲似乎无意让我离开的样子。从她的表情中,我感受到无言的威严与压力。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决定说出真相。
「我是个恶劣到无以复加的人,不是你心目中的那种好孩子。」
我回头,隔着肩膀看向木屋的窗户。
「可是,那孩子是个好人。真的真的是个很棒的人。当她醒来之后,或许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希望你不要理会。虽然她有时有点傻气,不过,她是我……」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情况很紧急吗?」
她像是在说悄悄话般如此问我,眼眶有点泛红。我点头回应,母亲也同样点了点头。这样重复了两三次,她像是想借此确认存在于我眼中深处的真正心意一样。
「有一群坏人打算对那孩子做很过分的事。他们说那孩子是杀人犯,不过那些话全都是骗人的。所以,拜托你,希望你能够帮助她。」
「看来,你重视她更胜过自己呢。」
我低下了头。已经没办法再直视母亲了。
母亲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在雪地上踩出声响,转身往回走。直觉告诉我,别离的时刻来临了。
「金城先生,事情就是这样,可以麻烦您吗?」
「你真的希望如此?」
母亲称为「金城」的男人,以慎重的态度反问。
「您能够带着屋子里的小旭离开设施吧?」
「但是……」
「我原本认为彼此可能无法见面。现在至少得知自己的孩子有这样一个朋友,已经非常满足了。」
母亲的声音十分坚决,像是在提出挑战一样。她的背影看来变得更大了。
「时间不多了,拜托您帮忙。」
「我知道了。毕竟我这边也的确已经收下了一人份的费用。」
「那么,我们走吧。」
就在我要踏出脚步的时候,母亲突然转过身,再度在我眼前蹲了下来。我感觉到一阵风。
我正处在母亲的怀抱之中,脖子上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母亲环抱着我的手臂正在不停颤抖,她好像在说些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母亲只用气息如此低语。这样就非常够了。我感到内心之中涌上一股温暖的感情,眼睛深处热了起来。我吸了吸鼻子。树说得没错,和母亲见面果然不会有什么损失啊。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