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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隔天开始,我感到自己与阳咲之间出现了明显的隔阂。
就算我在饭后找她讲话,阳咲也以「我还有事」拒绝。我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毫不客气地跑来打扰。
中午过后,我决定自己去找她,于是走下楼梯。
我原本以为,在转过走廊的转角时就会撞见阳咲。
「正好想去找你。」
时任已经穿起了外套,看起来又想把我带到外面去的样子。虽然我觉得多半是白费功夫,但还是试着开口问问看。
「这个,我能不能拒绝?该怎么说呢,这就是所谓的侦讯吗?」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你以为能听到这句话吗?『吾等』并不是警察,因此也不会考虑到嫌犯的权利。当然,倘若是警察,即使只是对你进行侦讯,大概就会是相当严重的问题了吧。」
我被当成嫌犯了吗?我突然想到,这群人似乎有意连「小仓之死」这件事本身都彻底瞒着警方,那么,到底为什么还要追查犯人?
「跟上来吧,不过来的话就要扣你零用钱啰。」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时任的眼神还是一样冰冷。
我几乎可以说是被时任强行带到了小屋。
「这次想谈的是,犯案时锁起来的门扣。」
时任将手放在小屋入口的门上,开口这么说。
我刻意清了一下喉咙。
「你已经先入为主认定当时门一定被锁着了哪。」
「如果觉得这样很麻烦,那么,可以请你提出『小仓并不是被他人关进这里』之类的证据吗?」
「教团奉行的原则,难道是『只要有可疑之处就要加以处罚』吗?」
「处罚这种话未免太离谱了,倒不如说是希望对于你的蜕变给予祝福呢。」
时任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段莫名其妙的话。如果这样一个女人处在好像很重要的立场,设施里面会没有多少正常的小孩也就不足为奇了。阳咲说起这处设施很诡异,要我离开时的模样,一瞬间掠过脑海。
「那么,再从头开始回顾一次事件经过吧。」
时任的动作依然非常俐落,丝毫不受寒冷影响。虽然天空已经变成混浊的乳白色,但现在还只有零星雪花飘落。
「小仓最后离开设施的时间是,九号晚上九点五分。这是摄影机的记录,所以没什么好怀疑的。小仓为了享用从你手上拿到的酒而前往小屋。到这里为止都没意见吧?」
「大概吧。」
「进入小屋后,小仓点起了暖炉。然后,他马上开始喝酒,完全没有察觉自己遭到犯人跟踪,屋门也已经从外面被锁住的事。」
「请等一下。虽然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不过,首先是,为什么暖炉能够点得起来?里面不是之前就没有煤油了吗?」
「如果点不起火的话,小仓应该马上就会离开小屋了吧。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犯人事先调整过了油量。油箱里只留有点起火之后短时间内就会耗尽的少许煤油。」
「你说的简直就像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一样哪。」
虽然事实的确就是如此,但因为她说得太准确,让我不禁想问问她有什么根据。
「一月三号早上,刚好就是树在晚上被送去医院那天,小仓向设施申请加油用的塑胶油桶。由于使用目的与归还时间都留有记录,所以不会错。也就是说,从三号之后到发生案件的九号晚上为止,暖炉的油料应该都处于接近全满的状态。」
「比如说,小仓有没有可能因为觉得麻烦,所以其实没有加多少油?」
「只要你自己试过一次就会知道,补充煤油是非常麻烦的。把油从塑胶油桶移往暖炉油箱时得用到帮浦,需要相当大的握力。一个真的怕麻烦的人,绝不可能选择你口中那种只会让自己之后得多跑几趟的方法。」
我现在的心情大概只能用「打草惊蛇」来形容。时任仔细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听好了,旭。油箱里本来应该有着满满的煤油,但是,在发现尸体时却已经空了。这点明显指出,从三号到九号的这段期间内,有人曾经闯入小屋,倒掉了煤油。只凭这个事实就足以认定犯人怀有明确的杀意,并且进行了事前准备。知道这件事之后,你还是要主张这是一次不幸的意外吗?」
我一下子想不到如何反驳,只能默默地摇摇头。必须绷紧神经才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时任就已经从许多角度对这个事件进行了调査。
「那么,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吧。这还真是让人相当伤脑筋哪。」
时任浮现一丝笑意。
「由于『吾等』并非搜查方面的专家,所以没能确实保存现场状况。部下提出回报时,尸体已经被搬走了。虽然之后还是看过了冻死的裸尸,然而,小仓持有的物品、他的尸体等,分别位在小屋的哪个地方,『吾等』之中的『我』并没有亲眼目睹。」
时任伸手指向小屋木门上保持在开启状态的门扣。
「因此,希望你能好好用心回想。虽然设施所有职员基本上都有权利运用这处恶名昭彰的惩罚小屋,但近几年只剩下小仓还会使用。既然现在小仓已死,熟悉这间小屋的人就只剩下你和树而已了。」
我摒住呼吸,等待时任继续往下说。但是,随之而来的质问却平淡到令人意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