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都会造访吧。
我抱着「总之至少先看过信再说」的想法,在书桌上摊开了大约十天前送到的信。
我已经不记得之前聊过些什么了。母亲的文章还是一样中规中矩,一边对我表示关切,一边打听我的近况。如果要说没内容的话,其实还真的没什么内容。我和阳咲、树相处的时候也是如此,与亲近之人的对话,或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在调查你下落的过程中,我从某位人士口中得知,你在手腕附近有着斑痕。这是真的吗?我以前曾经听说过,类似斑痕有可能转变成严重疾病。或许是我过于担心了吧。从收到的信件看来,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健康聪明的少年,请务必好好保重身体——
斑痕……
越往下读,内心中类似困惑的那股感觉就越来越强烈。起初就只是像信中提到过的一样,对于「要是阳咲生病的话该怎么办」之类事情的担忧而已。毕竟阳咲手上也有同样的斑痕。
由于一直想不通到底哪里让我感到不对劲,所以决定先暂时不去管它。母亲的文章中透露出一股寂寞感,让我觉得应该要赶快回信。
——因为最近稍微有点忙,所以这次比较晚回信。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和朋友一起庆祝。如果你知道我真正的生日,希望能够告诉我。不知道的话也没关系……!
写到一半,我的内心浮现一股奇妙的罪恶感。
虽然我能够理解,多半是因为回覆内容与我真正想传达的事不同的关系,但是,我也不能怎么办。毕竟,即使母亲问起近况,我也不能因此就将最重大的消息告诉她。
对母亲采取这种态度,让我觉得非常不好受。
从今以后,我对任何人也都同样不能提起这件事吧。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将会一辈子纠缠着我。即使是在玩耍的时候,或者是与阳咲并肩欢笑的时候,任何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白色的空壳都有可能朝我扑来,让我想起自己犯下的重大罪行。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稍微变得更成熟了一些——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行字。
我变得非常想和母亲见面。在不知不觉间,我其实已经非常疲倦了。虽然觉得很丢脸,但还是希望能和某个温柔的人在一起。和那个人见面,告诉对方自己做的一切,然后……
——小旭,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会马上去接你出来的。
我将回信塞进了门缝底下。
我关掉电灯。晚上变冷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希望明天会下雪。
6
这处设施果然不太对劲,用小仓的话来说就是「没一个正常的」。
经过一天后,职员们依然只是淡然地处理着各种业务。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是如此,毫不在意小仓那张空着的办公桌。我试着问过,结果只得到「小仓老师好像在放假」这种完全不感兴趣的回应。此外也完全没有像是有警察要来的样子。虽然这些事对我来说都相当有利,但也让我开始觉得,持续为「杀人」这件事感到不安的自己,似乎有点蠢。
虽然天色看起来像是会下雪的样子,不过阳咲反而更有精神了。
「今天呢,为了树回到这里的那一天先做准备,我想来打扫房间。」
可以吧?就这样决定啰——阳咲以不容许拒绝的态度,把抹布等清洁用具拿进了我的房间。
虽然我以「哪有多脏啊」的说法反抗,不过看来阳咲就只是想活动身体的样子。
阳咲说我只会碍事,把我赶到了窗边。老天爷像是到了下午才想起来要下雪,设施之外开始飘起了雪花。直到现在,小仓应该都还被关在那间小屋里吧。
「你在写什么吗?」
阳咲的手指着书桌。上面放着用来回信给母亲而买的信封与信纸,旁边还摆着铅笔。
「是啊,该说是寒假作业吗……」
我一时疏于提防,结果马上就遭到阳咲追问。
「写信的作业?」
「哎呀,你别在意这个啦。」
「好~~。」
把语尾拖长的阳咲蹲了下来。我这才回过神,反手在窗户上一推,踏出一大步。阳咲已经握住了书桌抽屉的握把。
「别开!」
因为我突然大喊,所以似乎让阳咲吓了一跳的样子。她整个人像是被电到一样,马上挺直膝盖站了起来。
「对不起,因为之前打扫的时候,我都是随便开的。」
看到我默默地低着头,阳咲的声音听来似乎放下了心。
「也是嘛,旭你也有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之类的吧。可是究竟会是什么呢,让我很在意喔。」
「其实就是那个啦,我跟树的交换日记。」
我又说了个感觉马上就会被揭穿的谎话。这几天总觉得脑筋不太灵光。交换日记根本就还一直收在我的包包里。
「原来如此,那个不能给我看的日记啊?那这边可以打开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边说话边像逃避似地转过身,眺望起窗外的景色。
可是,我随即为之一惊,马上又转回头。
「咦?这里有好多封信呢。」
阳咲刚才想要拉开的,其实是树书桌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