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申疑问。
刚才她问说「在做什么」,意思也就是——「你为什么和那种东西在一起?」
她说的是古多居然让三头犬(Kerberos)像饲养的狗一样随侍在旁这件事。
「那还用说。」
他理所当然地笑着,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要亲自率领这只怪物去把那群异教徒全都吃干抹净。呵呵……很有趣吧?愚蠢的异教徒沾染邪道创造出罪孽深重的生物,而那罪孽深重的生物将会对愚蠢的异教徒露出獠牙、伸出利爪。再没有比这更适合形容为自作自受的了。」
「我想问的不是这种事。」
完全不是自己要的回答。
他无法理解为何绮莉叶狠狠瞪着自己——搞不好甚至连自己正被她狠狠瞪视代表了什么意义都不清楚。
「那就是你的最后王牌吗?」
因此她语带讽剌地愤愤说道:
「不是那些勇敢的『使徒』,也不是我,而是那只怪物?被优贝欧鲁……被你所憎恨的异教徒以禁忌之术创造出来、这种童话里的幻想生物?」
比起怒气或惊愕,更多的是傻眼。
想得确实是很周到。
一再派「使徒」和绮莉叶去暗杀重要人士,令国政混乱。原以为这就是法王厅的目标。至少「使徒」全员应该都坚信那是至高无上的命令而采取行动。赌上自身的狂信与骄傲,以神的名义行动。
结果对古多而言,不管「使徒」或绮莉叶都只不过是弃子。
他和法王厅绝对打从一开始就跟优贝欧鲁暗中勾结了。以炼禁术创出的幻兽袭击匍都——棋子怎么想也不可能只有这一只三头犬(Kerberos)。恐怕还有别的幻兽正在别处蹂躏匍都——换句话说,接下来怪物将进行的首都破坏,才正是他真正着眼的目标。
但设想得如此周到,反而令绮莉叶感到失望。
她不禁啧舌。
她不介意被设计成为布局之一。说到底,绮莉叶原本就不对法王厅抱持忠诚心,因为与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只要能给她与弗格和艾儿蒂两人厮杀的机会,随便他们怎么利用。
她感到愤懑,是因为古多现在正在笑。
他没有发觉吗?表面上看起来是他赞同优贝欧鲁的计划,但实际他只是被优贝欧鲁玩弄于股掌之上。悉心栽培的部下成了跑腿、被人一口气杀光,最后甚至还替他准备好名为幻兽的新武器。
如果对于被人利用有所自觉,倒还可以原谅。有时候刻意让人利用,是为了方便走下一步棋。但他刚才说的是什么话?明明遭到被对方利用,却还得意洋洋自以为利用了对方,不就完全是个惨不忍睹的丑角吗?
「呐,古多大人。」
绮莉叶微闭上眼吐了口气,以娇媚撩人的声音说道。
就像平常那样,过分矫揉造作甚至惹人不快地对他故作媚态。
「法王殿下知道这件事吗?诏书上应该没有写说叫你『亲自率领幻兽破坏匍都』
就绮莉叶所知,命令终究只有暗杀惠国第二王子和莹国议员这两件事。这么一来,可能性有三种。
他给自己看的诏书是假的。
「哼,你在意那种事?没有问题,现场判断已全权交给我了。简单说就是我得到了法王殿下的信赖。」
或者是古多在虚荣心作祟下的独断独行。再不然——
「是吗……我知道了。我非常清楚了。」
再不然就是「古多的虚荣心」本身也早就在法王厅的计划当中。
若是哪个比古多更高层的人与优贝欧鲁有所勾结,那么可以想做禁数局本身也被当成了一颗弃子。实际上这次的作战,他们的动作真的太过醒目了。不仅「使徒」,就连局长本人都亲自出马,说不寻常也不为过——他们原本是连存在都不为人知的部门。
一旦被发现他们的存在,就只有割舍一途了。不,正因为打算割舍,所以才让他们引人耳目。表面上佯装事不关己,表示是「与正统丁字教毫无瓜葛的狂信徒集团肇的事」,背地里宣示法王厅的力量。还真是高招——要是连古多都明知情却也任由摆布,就真的令人赞叹实在了不起。
绮莉叶非常失望。她觉得自己错看古多·雷雷伊斯这个男人了。虽说交情并不长,至少绮莉叶认识的他是个厉害到让她觉得「被这个人利用也不错」的男人才对。但现在这是什么德性?
如今的古多连伊帕西·特特斯都不如。已经不值得再跟他一起行动了。
下了如此判断,绮莉叶叹了口气。
「殿下的信赖……是吗?对你而言想必十分甜美吧?这无庸置疑是信仰的证据。毕竟是绝对得不到上帝祝福的你们,贯彻盲信最终唯一能得到的成果嘛。」
古多没有回话。
只是不可一世地笑着睥睨她。
「可是我不需要那种东西,而你也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吧?那我就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罗。」
她别无怨言。既然弗格和艾儿蒂站在莹国那边,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同伴。
「请你加油罗,古多大人。彼此若还活着的话,总有一天再见吧。」
她留下这句话便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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