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讨厌。我该怎么办……」
玛格丽特开始发抖。看样子无视禁止进出的命令,擅自闯进来的人应该是她。因为提到了雏鸟,每天来这里偷看鸟巢可能是这个野丫头的例行公事。而基亚斯则是为了阻止她而追了过来。
虽然对预期之外的人造成了吓阻作用,这也是莫可奈何。
——真是的,殿下应该更加严密地进行封锁才对。
想必只有摆张看板或是派驻一名卫兵吧。
「请放心,已经解决了。」
弗格露出笑容。与方才不同,是张没有毫无邪气的和煦笑脸。
「因为我们已经找出原因,将门扉关起了。已经不用担心了。」
相较于露出放心表情的基亚斯,玛格丽特脸上的忧愁仍挥之不去。
「啊,那个!弗格大人……呃,前面的草丛中有知更鸟的巢穴。里面有蛋……」
「玛格丽特殿下,您尽管放心。开启的门扉是在更远的地方,在森林里面。知更鸟的蛋一定平安无事的。」
「谢谢!然后,对不起。我擅自……」
与基亚斯不同,不愧身为王族,被臣下目撃自己有失体统的举动,仍会感到羞愧。
「不,任务已经结束了。」
然而,一直接受赔罪反而会徒增困扰。
身后的艾儿蒂从刚才便一直紧握住弗格的手,力道大到甚至会痛。她对陌生人感到极度畏惧,加上——害怕与他们交谈的弗格会被带到自己所不知道的世界。执行作战任务的期间,可以冷静到对周围视若无睹,但现在只是单纯的外出,情绪会不稳定也是正常的。
或者是从玛格丽特身上察觉到了什么。
弗格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开口说道:
「玛格丽特殿下,以及基亚斯大人。可以请您们稍微让开路吗?呃,我明白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我们两人因为刚才执行任务时暴露在毒气之中,还有些许残留在身上。」
「……呜,好的。」
玛格丽特轻声悲鸣,退到路旁。基亚斯一脸苦涩地瞪视着弗格,仍挺身庇护着玛格丽特。这番作为值得嘉奖,如同守护公主的骑士。
弗格的心脏评伴跳个不停,头的内侧滚烫不已,胸口深处阵阵作痛,四肢不受控制微微颤抖,只有握住艾儿蒂的手显得无比冰冷。弗格晓得理由。
是愤怒。
——为什么处境有如天差地别?
她们明明是姐妹,结果为什么会是这样?
身为姐姐的第一公主躲在弗格身后发抖,害怕身为自己妹妹的年幼少女,害怕纠缠着少女、自诩为骑士的少年,畏惧其他人的视线——尽管如此,她仍贵为公主。是在这座王宫出生的公主。本来应该可以坦然仰首阔步,却仿佛是误闯进来的野猫般畏畏缩缩。她低着头紧咬嘴唇,披着穷酸的漆黑大衣,被原本应该对自己下跪的伯爵家之子斥为肮脏之物。
身为妹妹的第二公主,对姐姐的遭遇浑然不知。仅知对方是王属军的炼术师,对她来说反而是令人恐惧的对象。证据就是,她对暴露在毒气的那句话感到害怕,立刻退到路旁去。弗格在内心忿忿不平。你的姐姐从出生那一刻,便被迫要与毒气为伍,还因此被幽禁在塔楼的地底下,无法自由自在地在城里奔跑,也无法每天守护鸟蛋,享受这类少女的冒险。陪伴在她身旁不是贵族少年,而是非人类的怪物——
当然,弗格内心很清楚,玛格丽特的人生绝非称得上是幸福。
本人想必还不晓得自己已经与素未谋面的悳国王子订下婚约。长大之后必须继承女王的位子,仅被要求即位,却不被允许拥有统治权,单纯只是一种象征,不具有国民偶像以外的功用。另一方面,本人会因为无法行使的权力而处处受限,反而会变成一场无止尽的梦魔。即使可以将无足轻重的权威作为政治力使用,但只要她仍坐在王位上,便无法亲自掌权——如果问愿不愿意让艾儿蒂步上这种人生,弗格肯定会摇头。
然而弗格仍然无法释怀。
至少玛格丽特的人生过得有意义。她会受到国民的爱戴,早晚会以女性的身分怀胎生子,享受天伦之乐。这是艾儿蒂永远无法得到的幸福。
弗格不发一语加快脚步,从玛格丽特等人的身旁经过。
他牵着艾儿蒂的手,仿佛想要逃离现场。
基亚斯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一径地瞪视着弗格。分辨不出是出自于敌意或是警戒。幸好步道两侧是一大片花田,从「伊祖苏圣骸布」的隙缝溢出的炼狱香气会混进花香之中。他们似乎没有发现异状。
「不好意思,那么先告辞了。」
简单道别后,弗格正欲直接离去。
刚好时间也快到了。回到塔楼后,再请伊欧做甜点。在那片漆黑中所度过的平凡日常——即使所处的牢狱充满着令人窒息的毒气,也远比这座外苑要来得能够让艾儿蒂感到安心。
「那、那个……弗格大人。」
这时——
正当弗格转过身去,玛格丽特面带愁容地呼唤了一声弗格的名字。
「请问有什么事?」
弗格停下脚步,仅回过头去。
她用双手大大提起裙摆,眨了眨铜铃般的大眼。
然后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后,微微垂下脸,用颤抖的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