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儿蒂?」
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叫了她一声也得不到回应。呼吸着每走向前一步就愈来愈浓烈的甜腻香气,终于来到艾儿蒂的睡床前。
全身裹在薄薄的被单中,他的公主正发出规律的鼻息。
就算是在睡觉的时候,她体内那道通往异界的大门也未曾闭合。艾儿蒂没办法靠自己的意志制止,只能长时间接连着彼端,不断释放毒气。
换句话说,她本身就像键器——而且还处于一直扣着扳机的状态。
就算寻遍整座王国,也没有前例可循的特异体质。
所谓的炼狱之门,在现世里必须满足某些特定条件后才得以开启。
满足条件的因子繁复且多端。例如气温和湿度;例如必须运用某种强烈的磁气;例如得靠某种物质的组织构造来引导——虽然目前还没有解开所有的条件之谜,但基本而言,多半仍得配合场地和物质。
自古就被当成瓦斯洞穴的那个地方,其实是……常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论点,炼术师的武器中所暗藏的键器就是以拥有内含炼狱之门构造的特殊合金加工制造而成。存在于那种合金内部的炼狱之门具备了能呼应冲击而开启的特性,所以键器多半都以连接了扳机的按钮、扳机、把手等等作为启动炼狱之门的辅助工具。
艾儿蒂的身体构造,似乎就满足了那些条件因子。
著名的研究员已经调查过好几次了,但依然无法找出正确的答案。是内脏的配置有所不同?是血液的流向出了错?还是细胞或血脉……或是更根本的问题——灵魂的形成方式?牵扯了身体与心灵的复数要素——于是连繋了炼狱之门,并且那扇门始终保持着开启状态,这些都成了研究员考量的因素。
在母亲的体内时就已是如此,而她本身并没有受到炼狱毒气的危害。若不是具备了承受毒气的能耐,她早在出生前就已经死去了。完全的抗毒性是因为身体里有炼狱之门存在而必然的结果,或是某种奇迹中的奇迹呢?
顺带一提,她身上散发出的呛鼻甜香,艾儿蒂本人是没有半点知觉的。但就算身在满溢的炼狱毒气之中,她的嗅觉依然能正常的运作。
最好的证据就是,先让她注意到的不是弗格的存在,而是弗格手里刚出炉的面包香味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微微睁开眼,往这里瞥了一眼。
「好香喔。」
接着揉揉眼睛,翻过身来。
「早安,艾儿蒂,该吃早餐囉。」
「嗯。」
艾儿蒂支起了上半身。
披散在枕头上的长发就像散落的水银,在背上轻轻流泄摇晃。
「早餐吃什么?」
「面包,还有南瓜汤。」
瞇着还没睡醒的双眼,艾儿蒂不由得蹙起眉头。
「我想喝水。」
弗格顺应她的要求,把竹笼放在床边旋踵走了开。
伸手取出摆在床边的柜子上的玻璃杯,接着走向房间一隅的水井,压着帮浦让清水注进玻璃杯中。
回到艾儿蒂身边时,她已经自动自发地从竹笼里拿出面包放进嘴里咀嚼。
把装了水的玻璃杯交给她后,艾儿蒂仍是一脸爱睏地开口:
「帮我梳头发。」
这也是早已养成的习惯。
拉开柜子上的抽屉拿出梳子。走到艾儿蒂身后让梳齿在银发间穿梭。彷彿从指缝间流逝的清水般,梳子在柔顺的发丝间滑动。她的头发已经很服贴柔顺了,根本没必要梳头。
这么梳了一会儿,直到艾儿蒂轻轻耸了耸肩,这是「已经可以了」的意思。
于是弗格放下梳子。
「只吃面包不行喔。」
提醒着她还没碰过竹笼里装汤的陶碗。
「我不要。」
艾儿蒂嘟起嘴巴。‘
「跟昨天吃的一样啊。而且我不喜欢南瓜,南瓜都甜甜的。」
「甜甜的?可是你不是喜欢吃糖果吗?」
「我讨厌黄色甜甜的柬西。」
「这算什么借口啊……」
她常常会像这样耍些小任性。应该说,基本上艾儿蒂从来不会乖乖听弗格的话——除了以炼术师的身分在外面工作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弗格心想。
艾儿蒂的世界非常狭隘。
每一天都只能在这个阴暗的地牢里度过,她几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事实上,在作为炼术师开始工作的两年之前——关于外面的世界,艾儿蒂的所有知识都来自于书本。天空、月亮、太阳还有城市,对她而言,都是幻想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不过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差别。走出地面时,一定都有任务在身。根本没有好好在外面散步的闲暇时间,就算能看见天空、太阳、月亮还有城市,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艾儿蒂不懂伸着懒腰仰望晴空的快乐,也不曾因阳光过于眩目而瞇起眼睛。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行走时,不是惬意地在夜晚散步,而是赶着去暗杀别人。就算一走出塔楼就能望见这座城市的样貌,但看在艾儿蒂眼中,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