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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环境同步迷彩发挥到最大功效,并且「大摇大摆」地潜伏在几乎是建筑物正中央的位置,窥探走廊的情况。虽然外头的士兵不时在中庭来回穿梭,或在走廊上巡逻。他们在距离我不到一公尺的地方,但却完全没有发现我。
「晚安,保罗夫人。」
听到声音,我本能地拿出刀子警戒著。那名说话的士兵看起来是正对著我,但他其实是看著我的上方。换言之,他在跟二楼走廊的某个人打招呼。
「晚安,穆卡贝。」
我对这个声音很熟悉。
这个声音曾经述说著屠杀事件。曾经述说人类良心进化的必然性。曾经述说著背叛他人的悔恨。
露西亚‧修克罗普。
「您感觉如何呢?」
「还不错,已经有点习惯这里了。这里的生活是外界无法想像的……现在依然很艰辛。」
「请您不要在意。您们是为了改善我们的生活,才从美国来到这里的。」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您的先生──抱歉,我是指文化次长,已经睡了吗?」
士兵如此问道。看来露西亚和约翰‧保罗在这里对外宣称两人是夫妻关系。或者是他们真的已经结婚了。
「还没耶,那个人几乎不睡觉的。他现在还在房间里工作。」
「真是了不起耶。我以后也想成为跟他一样的政治家。」
「我觉得他单纯只是失眠而已。」
「我觉得您的先生真的很了不起。您先生写的演讲稿在广播中播放。我们听到后都觉得,只要肯努力,这个国家就可以脱离贫困、远离爱滋病,而且鱼群也会在不久后回到湖里。我们只要努力出口肌肉,赚到很多钱,就可以跟上个世纪一样,过著捕鱼、吃鱼的幸福日子。我觉得我们以后一定能过著那样的日子。吃著工厂的海豚、鲸鱼内脏的女孩们,以后也一定可以受教育,不用再去捞那些鱼类的废物。他让我们相信,只要努力,明天就会比昨天更好。他能写出那么棒的文章,一定是个很棒的人。」
接著是一阵沉默。露西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个士兵说的话。
对不起。我的先生是为了让你们彼此憎恨才来到这里的。
对不起。我的先生梦想看到的景色,是在堆砌海豚与鲸鱼鱼骨的垃圾场里,也同样地弃置著你们的头盖骨与肋骨。
我想像著,露西亚心中是不是正在思考这些。
汝等皆思吾乃为散播和平而来?非也。在此告知汝等,吾乃为传播纷争而来。
然而,我认为,露西亚很可能不知道约翰‧保罗所做的到底是什么事。
「……是啊。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晚安。」
「晚安,夫人。」
我迅速地确认露西亚进入了哪一个房间。是在满月方向那栋楼中央的房间。
我确定士兵回到巡逻的路径,并走到建筑物外后,就迅速登上阶梯。鞋子会自动判断地面的状态,并把鞋底转换为有摩擦力又不会发出声响的材质。因为脚步声完全被吸收,所以我就像个幽灵一样。两只脚站在地面那种强烈现实感,完全被这双消音鞋给抹去了。
房间的门开著。我掏出枪,一口气跃进房门。
但是,我没有看见刚刚进入房间的露西亚。
只有月亮的光芒从建筑物外侧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轨迹。
我在无人的房间中搜索。看起刚刚有人使用过的书桌上有一本笔记本、原稿,还放著一支笔。原稿的内容似乎是『联盟』议长的演讲草稿。看来约翰‧保罗不是会使用笔记型电脑或携带型通讯装置写文章的人。
原稿旁放著的笔记,上面写著各种显然不是英文的符号与单字。看起来这些记号记载著单字的特性和格式的状态资讯,以及用逻辑记号标示文章的条件,还有一些是有关特定配置模式的资讯。不过,这些记号夹杂著深奥的语言学专业术语及标示,所以我完全看不懂。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枪枝解除安全装置的声响。
「好久不见了,杀手小弟。」
我回头。
约翰‧保罗站在那儿,面露悲哀的神情用枪指著我。
4
「我以为你已经被营救部队杀死了。」
约翰‧保罗说。今晚和那个布拉格的夜晚相反,是我背对著明月照耀的窗户。而在月光照射下的约翰‧保罗的脸,则和那晚给我的印象一样,透露出神智正常但却有点悲伤的神情。
他用的是古老的白朗宁手枪。那个时代的枪枝没有ID认证,谁都可以使用,谁都可以拿来杀人。
「当初我的确以为我会死。」
「哦,那还真是可惜啊。」约翰‧保罗说完后,一面用枪指著我,一面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这次你姑且算是赶上了。我在维多利亚湖沿岸产业联盟的播种,才刚刚开始而已。」
约翰‧保罗坐在南国风情的椅子上,我则是望著他眼神和缓的眼睛。这个中年男子面对身为暗杀者的我,散发著一种沉稳的威严。从某个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宗教家或自以为是近似于教宗的救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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