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而且他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时扭伤了右脚脚踝。接应小队在坦尚尼亚的边境等著我们,虽然相距不远,但因为那只右脚,我们的速度受到限制。
「……我不能让你回到〈维多利亚湖沿岸产业联盟〉。」我直视著前方对约翰‧保罗说:「要是回到了那个国家,你一定会开始吟唱屠杀文法。」
「我并不想回去那里喔。」
约翰‧保罗回答。他刚刚在迎宾馆中诉说想法时,脸上自信满满的神态,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
「露西亚说,我必须向全世界说明我的所作所为。她说,我必须告诉世人,世界的稳定与和平,是建筑在什么东西之上。我在接受审判后,或许会被判死刑。我也可能被归类于狂人,然后成为被嘲笑的对象。但是,不管结果如何,我想要照著露西亚的愿望去做。这也是我对她赎罪的方式。我把她卷入了这一切。我为了得到伪造的ID而前往布拉格,同时想与很久不见的她见面。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我一边用开山刀劈开茂密的草木,一边听约翰‧保罗诉说著。
「我不但背叛了我的妻子,还害死了我曾经深爱的女性。」
「难道那些死于屠杀的人,你都不必负责吗?难道你赎罪的对象是有选择性的吗?」我讽刺他。「别忘了你的身后站了一大堆死者啊。」
「是啊,当然。」
约翰‧保罗点头说:
「我当然知道。从我开始散播屠杀种子的那时候开始,就知道我背负著这些亡魂。」
我听著约翰‧保罗说话的同时,也想到自己其实没什么资格嘲讽他。我告诉约翰‧保罗别忘了所有的死者,但我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所犯的罪。我指的是杀了妈妈以外的所有罪行。因为我总是自认并非出于自己的选择而杀人,并想藉此逃避责任,因此我有罪。我想得到关于这一切的答案。也想听到露西亚亲口说她要惩罚我,或是原谅我。
但是,露西亚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惩罚我,或原谅我。
此时此刻,这里就是地狱。我把自己囚禁在地狱里。地狱就在这里喔,我想起了艾力克斯所说的话。没错,我已堕入最可怕的地狱。我为了受处罚,并且得到宽恕,所以来到了非洲的内地。但是,抵达后,我的惩罚与宽恕却都毁损并消失了。
这就是我的惩罚吗?我必须仿徨无助地带著罪孽,到死为止。
「我想问你一件事。露西亚的死……有让你对夺走许多人的性命感到后悔吗?」
我问约翰‧保罗。或许是因为,我隐约觉得我们同样是失去露西亚的同志,有种共同感。而约翰‧保罗摇摇头回答。不,我不会后悔。
「我不后悔。我把贫穷且对我们带有敌意的国家的人命,与和平世界的人命,放到了天秤上。我的神智完全正常。我睁大眼睛,做出了选择。我在做选择时,清楚地知道,当做出决定后,身上会背负著多少条人命。当我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后,就无法再逃避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原本打算一个人背负起所有的事情。但是,既然露西亚希望世人知道这一切,那么我就要让大家知道,没有恐怖攻击的世界,其实是建筑在尸体之上的。世人将要被迫针对这件事情的是非对错,做出抉择。」
「你想藉此放下身上的重担吗?」
「当然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无法逃避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不曾停下来休息。
世界应该有变得更好吧。虽然有时会陷入混沌、有时会退步,但是从长远的眼光来看,正如相对主义者所说的,人类的文明在各个时期都受到独立价值观的影响,而且每一个时代都绝非处于不好不坏的状态。文明与良心一直和杀人、强暴、偷窃、背叛等人性本能对抗,并且渐渐朝友爱、利他的方向演进。
但是,这个世界还不够有道德。这个世界尚未完全充满著良知。
我们还远远不及,还有许多我们视而不见的事物。
约翰‧保罗一边拖著自己的脚,一边拚命跟上我的脚步。他一边喘气,一边问我。
「你呢,打算怎么办?当这一切结束之后,仍然要为了保护世界而继续暗杀别人吗?」
「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并不是在保护世界。不过是依命令行事罢了。」
「那以后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但我觉得,我看清了很多事情。」
这时,丛林很唐突地结束了。
我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天已破晓,地平线彼方露出了鱼肚白。
有一辆吉普车停在远处的草原上。因为距离太远,我看不太清楚,但依稀可以辨识有两名军人站在那里。根据事前的任务计画,他们应该是坦尚尼亚国军派来的军人。
我松了一口气,和约翰‧保罗一起横越平坦的草原。
接著,现场响起一阵乾燥的破裂声。
一把枪的枪口正对著我们。我回头一看,约翰‧保罗额头上开出了一个小洞,接著便倒在地面上。
「任务结束了,薛帕德上尉。辛苦了。」
黑人士兵这么说。毋庸置疑地,他是特种搜寻群i分遣队的中士。
「威廉斯呢……」
我含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