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和正统的英文比较起来,文法较为破碎,规则也较为固定,所以无法自由使用一些文学性的技巧,例如调换语顺等等。这种第一世代的语言,被称为混杂英语。」
约翰‧保罗停顿了一下,接著说:
「而这些奴隶的小孩在成长过程中把混杂英语当成了母语。以混杂英语为母语的小孩彼此接触后,衍生出了更生动、更像自然语言的文法。这些新文法是僵硬的混杂英语所没有的,换言之,孩子们发明了父母从未使用过的文法。这种语言虽然是以英文为基础,但是与听著正统英语长大的孩子所使用的语言,是有所不同的。一开始是一群人模仿著其他语言,而新的世代在成长过程中,一边听著他们生硬的对话,一边衍生出新的语言,这就是英语。英语就是一种混合语。很明显地,小孩们创造出了上一代所没有的复杂文法。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形,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人的脑内有一种特殊的机制,可以把原有的素材组合成新的语句。」
「这种与生俱来的语言创造功能,就是所谓的深层文法吗?」
「这是一种被刻在基因中的脑部功能。也可说是创造语言的器官喔。」
脑内预先备有创造语言的器官。
换言之,这个器官会发出屠杀的预兆。
「我猜,国防高等研究计画署认为,如果刻画在脑中的语言格式隐藏著能预知混沌即将发生的文法,那么,只要分析政治或民族动荡地区的网路讯息,就能预测不人道行为的发生。」
约翰‧保罗点点头。
「我在进行过研究后,终于发现了潜藏在人类语言中的暴力徵兆。当然,这个徵兆在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对话层级中,是看不出来的。遭到纳粹政权屠杀的犹太人们,也同样在对话中透露出这个徵兆。总之,这种徵兆必须广泛地出现在整个地区,才能观察得到。然而,人类长时间聆听含有这种文法的语言后,脑部就会产生某种变化。负责某种价值判断的脑部区域,功能会受到抑制。换句话说,那个被称为『良心』的东西,会朝著某个特定方向扭曲。」
谈到这里,我看见他的话语中,隐含著一个恐怖的可能性。我看出约翰‧保罗如何转换自己的思考,并得出了什么结论。
约翰‧保罗是在何时领悟到这件事?是在失去妻子的时候?还是在和露西亚在一起重复看著塞拉耶佛事件的最初报导时?
我停顿了一会儿,惶恐地说出了我的结论。
「……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约翰‧保罗笑著说:
「你说得没错。」
在发生屠杀的区域中,人们都会使用著代表屠杀预兆的深层文法。
那么,反过来说,如果在没有预兆的地区,让这个文法使用的机会增加,结果会如何?
如果每个人都开始用屠杀的文法对话的话,那个地区会发生什么事?
我心想,这真的是狂人才会有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很难进行实验,根本是天方夜谭。因为这个徵兆在个体层级是不会被发现的,而是要整个地区、整个社会都出现徵兆,才能观察得出来。我无法想像,到底要规模多大的集团,才会出现徵兆。
「……你在那些贫穷的国家做了实验吧。」
「这就是我进入公关公司的目的。设法进入贫穷国家的权力核心,并在文化宣传工作上取得影响力。接下来,我只要在国营电视台、国家元首的讲稿、各阁员的演讲稿、政府文宣中动手脚,就可以了。当时我已经不是MIT的学者,所以并没有受到国家的资助,完全是自由研究。最后我的实验成功了。」
「我不认为你每次都能那么顺利地进入国家或一个体制的权力核心。」
「我并没有每次都进入他们的权力核心喔。」
约翰‧保罗接著说:
「我只要藉由SNDGA,就能找出在该地区中最有利的传播讯息位置。你们也一直在使用SNDGA吧?」
「SNDGA……」
「你不知道吗?就是社群网路有向图分析(Social Network Directed Graph Analysis)。当你们想藉由暗杀重要人物来镇压动乱时,会用SNDGA来选出最有效的暗杀对象。在情报工作的领域中,这些重要人物应该被称为『第一层级』吧。」
我们曾杀死许多「邪恶的领导人」。上级告诉我、威廉斯、艾力克斯、里兰,那些领导人指挥屠杀、煽动混乱,并在社会上散播混沌与不合理的思想。
我猜,此时此刻,华盛顿与马里兰州米德堡【注22:美国国家安全局及网战司令部的所在地】里的高官,可能正在想著下一个要暗杀谁。
约翰‧保罗看著我瞬间呆滞的表情,似乎察觉了什么。他蹲在地上,与我四目相对,彷佛在对无知的小孩讲道理。
「凯文‧贝肯游戏,听过吗?他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演员。」
我喜欢《开放的美国学府》这部电影。
「所谓的凯文‧贝肯游戏就是,假设A演员和B演员在同一部电影中演出,而B演员又在其他电影中与C演员一同演出。那么,几乎古今中外的所有演员,只要经过三次这样的连结,就可以连上凯文‧贝肯这名演员。换句话说,这是一种人际关系的网路。」
「这用不著你说明,每个美国人都知道凯文‧贝肯游戏。」
「那真是失礼了。世界上有一种理论叫做图论。这种学问专门研究点与线组成的网络。恐怖份子,是一种分散型、跨国型的敌人。当美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