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应该很烦躁吧。」
威廉斯突然丢出这句话。
「是啊。」
「要是他有找我们谈谈,或许就不会变这样了。」
「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
我这么回答。「说得也是。」威廉斯叹了口气说:
「喂,他到底是不是在地狱啊?在那个战场上、在跟我们训练的时候,还有在基地里鬼扯的时候都是吗?」
「会鬼扯的只有你吧。」
我这么说后,威廉斯惊讶地看著我说:
「难道你没听过艾力克斯开的玩笑吗?」
我不禁盯著威廉斯。我的确没听过。
「那家伙常常讲一些低级的笑话耶。」
「你是指,你跟他借小说,结果他拿圣经给你的那次吗?」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指一些有关天主教的习俗、教宗的玩笑。他还会把旧约里的神当成笑话的哏,我和里兰常常笑到肚子痛耶。」
这真的让我很意外。我以为艾力克斯是一个严肃的天主教徒。
「我……没有听过那家伙说那一类的话。」
威廉斯直盯著我看。德军MG机枪连续击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过了一会儿,威廉斯把百威啤酒空罐丢进垃圾桶。垃圾桶离我们有十英尺,不过啤酒罐漂亮进洞。
「喂,披萨还没来就喝完一罐了。」
仔细回想,艾力克斯所说的话题似乎都离不开神。我不相信有神,但我没有力气、也不会自以为是地强迫信徒接受我的想法。艾力克斯也一样,没有硬拉我去信教。我们经常谈论神、罪、地狱,但同时也都各自抱持著自己的信念。
地狱就在这里。两年前出任务的那个夜晚,并非艾力克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某次在基地休息时,我就听他说过了。那时的艾力克斯指著自己的太阳穴说:「地狱就在这里喔,薛帕德上尉。」他还说:「我们原本就是被创造成要下地狱的。这里的构造会让我们下地狱。」
艾力克斯的头脑里,到底辟建了什么样的地狱,我已经无从得知。不论如何,我猜想艾力克斯一定是为了逃离那个难以逃离的地狱,才会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为了不堕入地狱,先一步终结自己的性命。这样的逻辑乍看之下似乎是错乱的,但是艾力克斯总是很严肃地看待这个议题,所以我认为这是有可能成立的。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喔,披萨来了。」
威廉斯去开门,从外送小弟手中接过了披萨。外送小弟拿出了一个携带装置,威廉斯用拇指按压在装置的表面,藉以认证领取者的身分。我与威廉斯的个人资料都存在军方的资料库中,资料库认证了威廉斯的资料后,外送小弟便说了声谢谢离开。
「身为军队的一份子,就不用担心资料的安全性,这样真的轻松多了。」威廉斯一边说,一边走回沙发。这时他嘴里已经在嚼著墨西哥辣椒披萨,他又说:「一般的民间人士连保护个资都要花钱。」
「其实保护个资的费用都包含在社会保险费里了,而且严格说起来,保管我们资料的人并不是军方,而是外包给民间的资讯安全公司。军方其实是有付钱的。」
「当我到了可以自由支配金钱的年龄时,就已经是军人了。我没有在社会上工作过,所以不知道这些啦。」
「个人认证所需的指纹、视网膜、脑波、脸纹等医疗记录、以及信用状态,都存放在安全伺服器里,而且维持在随时可以存取的状态,以应付各种认证的需求。要达到这些要求,是需要花很多费用的。」
「这就是重点。」威廉斯伸出食指,接著说:「我们的约翰‧保罗到底是如何通过认证的?连要吃个墨西哥辣椒披萨都得按大拇指的指纹,更何况是其他的事?在我十岁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只要签名就算数,但是现在都得验证指纹啊、视网膜啊、脸纹之类的。约翰‧保罗是如何从欧洲跑到非洲、再从非洲到亚洲的呢?」
的确,这让人难以想像。任何人购买机票时都需要经过认证。更重要的是,认证的同时就会从帐户付款,所以只要他拥有个人帐户,就无法逃避认证。
约翰‧保罗到底是如何穿梭于各地的内战?
这时,威廉斯的携带型通讯装置有讯息传来。眼前出现了让我难以置信的景象──因为刚刚拿过墨西哥辣椒披萨而变得油腻腻的指尖,就这样直接伸入口袋,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通话键。虽然说要怎么操作通讯装置是个人的自由,但我在生理上还是无法接受。威廉斯就是这样粗线条的人。
威廉斯一边吸吮著油油的手指,一边与对方通话:「喂。嗯,是的。马上吗……那一个小时以内。」
威廉斯挂断了电话。他又用油腻腻的食指,在墙壁上描绘出呼叫的指令,我对他的少根筋有点不耐烦。他的手指在墙面的奈米薄膜镀层上迅速滑动,接著不知道从哪冒出的虚拟指令面板,滑到他油腻腻的手指旁。
威廉斯触碰了虚拟指令面板的停止键,中断《抢救雷恩大兵》的串流影片播放。我问威廉斯发生了什么事,他叹了一口气。
就在同时,我的通讯装置也发出了震动。于是我从位在屁股的口袋拿出通讯装置。是司令部。
「是召集命令。」
威廉斯这么说。
2
我们收到命令,不能暴露出身分。
所以我和威廉斯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