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
唐纳德写道,布拉格经常有人失踪。而且据说以欧洲情报网的能力,要找到失踪的人几乎不可能。
在现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彻底失踪的。至少在美国、欧洲、新加坡、日本都是如此。若无法证明自己的身分是正当的,就几乎无法做任何事,例如买东西、搭乘交通工具等等。纵使是居无定所的街友也无一例外。所以真正失踪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像卡斯帕‧豪兹尔【注15:1828年出现在德国的一名少年,出身不详,因传闻是德国皇室后代而引起国际轰动】一样遭到监禁。
唐纳德在法兰克福参加NATO的反恐情报会议时,从一位在国务院某个单位工作的朋友口中听到有关布拉格的资讯。这位国务院的朋友则是在参加国务院某工作小组时从一位荷兰人那里听来的。而这位荷兰人认识一个在法国对外安全总局(DGSE)上班的法国友人,「据说」统计了这几年失踪的情报人员、线民、监视对象、追踪对象的相关数据后得出那个结论,并告诉了荷兰人。总之,这个讯息就是这样传递的。
换言之,这是一个传过好几手的推测。在情报工作这个领域中,经常有这样的现象。谣言总是在人与人之间口耳相传,而且人们总是把毫无根据的都市传说,说得跟真的一样。例如纽约的下水道里有螃蟹栖息著、联合国私下拥有一种可以打败美国的黑色直升机、政府与外星人签下了密约。问题是,在情报工作的领域中,这类看来毫无真实性的谣言里偶尔会掺杂著几件真实的讯息。水门案告诉我们,阴谋论其实有可能就是事实。
要漠视「布拉格经常有人失踪」这个传言,其实很简单。
但是约翰‧保罗的确从布拉格消失了。
而且,他在几年前也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算起来,数天前是第二次失踪了。
认证、认证、再认证。
我们在追踪露西亚‧修克罗普的过程中,经过了好几次认证。例如搭乘地下铁时、搭乘路面电车时、进入购物商场时。
九一一之后,世界便与恐怖主义正式开战。当时的总统允许NSA窃听自己的国民,军队也在街头上巡逻。这些措施还引起其他国家仿效。不过再怎么严格防范,恐怖攻击依然没有消失。这种情况延续了几年后,最终结果是,伊斯兰教的基本教义派用手工打造的核弹,使塞拉耶佛从地球上消失。
广岛和长崎再也不是「世界上唯二被核弹攻击过的地方」。塞拉耶佛被炸出一个大洞,那里成为布满死亡诅咒的污秽大地。
我们在生活中需要不断地认证,就是上述核弹攻击事件造成的结果。我们时时刻刻都在证明自己的存在,并藉此保障每天的安全。政府也靠认证机制来监视市民。虽然有人宣称这是侵害隐私权,但是一般人,包含我在内,应该每天都实际体验到,每通过一次认证就会前往一个更安全的地点。
但是上述的想法,只是一个错觉罢了。所谓的认证场所,不过是人们路过的一个个地点罢了。不管经过几次认证,只不过是某个人从某个场所移动到另一个场所而已。但几乎没有人对此表达不满,并且日复一日地穿梭于认证丛林中。
彷佛继续这样认证下去,就能抵达一个无限安全的处所。
在广场中,追求自由的民众正在示威游行,一旁的人们用冷漠的眼神望著他们。示威者手持的标语牌上有可以变化为各种不同画面的奈米显示器。露西亚‧修克罗普只看了标语牌一眼,没有停下脚步,直接从示威群众身边走过。从这点我无法判断露西亚是如何思考她所拥有的自由。
我为了出任务而造访过许多国家。
我看过许多武装势力的男性把捉到的反对势力份子,用古老的方法──也就是用绳子将之吊死。相反地,文明国家都会遵守日内瓦公约,因此应该不至于处死俘虏。但在没有法律约束的地方,被敌方俘虏就形同死亡。
孩子们的手臂上被植入ID晶片,然后成为士兵。在那些纷扰混乱的大地上,是没有法律的。从人世间的原理来看,在这里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管。那些地区的政府已瓦解,因此不存在著霍布斯所说的「约束混沌的权威」。【注16:托马斯‧霍布斯,英国政治哲学家‧其关于国家学说著作《利维坦》,被喻为政治哲学的经典之作。】
在那种完全自由的场所中,少年们的命运不是死亡,就是被徵召为士兵。他们身处于自由的场所中,却没有生存的自由。
牺牲某些自由,才能换取别的自由。就像我们牺牲了某个程度的隐私后,生活的地方就不会被核子弹攻击,也不会有客机来撞大厦,地下铁更不会有人施放化学毒气。
自由其实是一种平衡。没有一种自由是能够单独存在的。
从这个角度看来,自由或许与爱是类似的。爱无法单独存在,只会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之中。
那一天,露西亚‧修克罗普和我们同样地牺牲了部分的隐私,获得购物的自由。她买的东西主要是食品与衣物。威廉斯和CIA派来的支援人员轮流跟踪她,我则从远方眺望露西亚的脸庞。
露西亚绝对不算是一位美丽的女性,但是她的脸庞却拥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脸颊上留著青春期的雀斑。鼻子尖尖的,鼻头上还有一道浅浅的裂痕。
在她的脸部特徵中,我觉得最醒目也最吸引我的就是眼睛。她的眼睛很大,但是眼皮却是下垂的,遮住了眼睛的一半,因此看起来总是带著淡淡的忧伤。我对这种欧式的大眼睛非常著迷。美国女性的脸上是看不到这种忧郁的。布莱恩‧伊诺也在看了《黑色追缉令》这部电影之后,说:「加州女人只能成为很有活力的女人,而无法成为改变男性命运的女人。」
露西亚‧修克罗普不是加州女性。她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欧洲女性,身上没有一点盎然的生气,但也不像是一个既冷酷又世故的女人。
「那么先上一个月的课程好吗?」
露西亚问我。我点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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