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土地的欧顿涅尔。
「提波特·巴克,期待你从今而后,协助我维持梅奥的和平、康罗伊的和平,以及爱尔兰的和平。」
克里福德亲昵地拍打提波特的肩膀说。
和平。无人不期望和平。然而为了维持和平,即使受到拥有力量的人凌虐,受凌虐的一方却被要求不许张声。即使受挤压、受践踏,只要吞下来,就叫做和平。取而代之地,施加的压力愈来愈强。当受压迫的人终于承受不住,试图排除压力时,就需要当初的几倍、几十倍,视情况甚至是好几百倍的力量。
亚兰这么觉得。友好的克里福德担任行政官的时候还好,但谁能保证下一个不会又是个像宾汉那般的人?决定权永远在英格兰手中。
夏季。亚兰让小心翼翼拥抱在怀里的孩子观看大海。胎毛在海风中轻柔地飘动着。
「他什么都还看不到啦。」离开产褥的妮儿笑着,抱过取名为欧辛的婴儿。
「这是你弟弟。」亚兰对欧斯卡说。「你是哥哥。」
弟弟。这么说的时候,亚兰想起年幼的洛伊。联想必然扩及到与母亲被拆散的奥兰多,以及主动离开的纳撒尼耶尔。
「我是你们的爸爸。」他指着自己说,「妈妈。」又指着妮儿说。
「我知道啦。」欧斯卡用神气的口吻应道。「我也要坐爸的船,出海打猎。」
「你要打猎还太早。外出交易的时候会让你上船,至于打猎……是啊,等到你十五岁再说吧。」
「我现在八岁……,要等几年?」
欧斯卡用右手食指一一触碰左手手指计算着。「九、十、十一……」
左手的五根手指不够,他借用了亚兰的手指。
※2
对于父亲伯利爵士中风倒下的消息,塞西尔冷静地面对。横竖父亲年迈,早已无法处理政务。父亲的职务,由自己来扛起。
女王悲叹不已。伯利爵士远比伊莉莎白的生父亨利八世更照顾、关心她。
自己的时代到来了。塞西尔内心干劲十足,但没有表露在外。
鼠疫之祸离去后,英格兰由于长期以来的阴郁雨天,谷物收成不佳,农村饥荒蔓延。物价高涨,税金增加到过去的四倍,民众的怨恨矛头转向女王与政府。听说女王陛下拥有三千件昂贵的华服、我们的税金成了老太婆的衣饰、陛下实在太老,无法治理国家了。民间开始流传出这样的耳语。过去民众深爱着年轻貌美的女王。西班牙无敌舰队来袭时,人民为了毅然挺身与他们共同抗战的女王而狂热。然而被王室剥削的莫大税金,连火山般的烈焰也能浇熄。
这一年——一五九五年夏季,德瑞克与霍金斯这两名女王的海上猎犬,获得西班牙的宝藏船队将行经加勒比海的情报,请求女王允许他们出动。女王兴趣缺缺。短短一个月前,才刚发生西班牙的桨帆船船队攻击英格兰西南部渔村的事件,船只应该要留下来守备英格兰沿岸才对。女王如此主张,却拗不过坚持猎物丰富的两人说服,除了六艘加利恩帆船外,还出资了三万英镑。他们并准备了二十一艘武装商船,风光出航了。
期待成果的女王收到来自都柏林的消息,报告爱尔兰北部的阿尔斯特大族长休。欧尼尔对英军驻扎的黑水要塞发动攻击。
在全是森林与沼地的爱尔兰北部,英格兰的最前线是散布各地的小碉堡。以都柏林为中心,由坚固的城墙围绕、被称为「佩尔」的英格兰辖区一带经过充分的开发;但殖民者为了获得新的土地,深入开拓到森林深处。而负责保卫他们的,就是碉堡的守备兵。他们与当地原住民的盖尔人发生冲突,有时会受到攻击。原本一直都是零星冲突,但这次休·欧尼尔发动的攻击规模相当大。
「士兵正在挨饿。」总督在交给使者的信中如此倾诉。「武器弹药也不足够,请求本国提供援助。」
众所皆知,士兵在爱尔兰的生活惨绝人寰。女王的方针是殖民地的经济必须自给自足,因为殖民地的目的是富裕祖国。如果拿祖国的钱去支援殖民地,就是本末倒置。这是女王的观点。
碉堡卫兵配给到的肉大半都已腐烂,面包和啤酒也有一搭没一搭。他们不得已,饮用河水,结果感染不知名的热病。无论总督再怎么渴望爱尔兰的和平,也无法遏止士兵为了免于饿死而动手掠夺。士兵时常逃脱,沦为盗贼。与其在爱尔兰死得像条狗,倒不如回故乡被吊死。这样的顺口溜广为流传。
女王的心情恶劣到家。
「爱尔兰!无法应付的棘手蛮荒之地。野蛮的盖尔人!」
不管爱尔兰是个再怎么烫手的包袱,都不能丢下她。如果爱尔兰与西班牙联手,英格兰将陷入西班牙舰队袭击以来最大的危机。
接着,女王接到在墨西哥狙击财宝船的霍金斯染上痢疾病死的噩耗。
秋意渐深,一名罪人从都柏林被移送到伦敦。是泰隆伯爵休·欧尼尔派去连络西班牙国王的密使。
塞西尔被女王找去,看了密使携带的书信内容。
「请派兵及武器支援阿尔斯特起兵。一日一事成,将恭请西班牙国王任爱尔兰国王,废除英格兰逼迫人民信仰之异端新教,令爱尔兰成为天主教国度。」
信上没有英格兰赐予的泰隆伯爵称号。
塞西尔在栏杆外看着下狱的罪人。
烛台的灯火,让浑身都是拷问痕迹的老人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罪人红肿眼皮底下的眼睛,毫不畏惧地望向塞西尔。
「原来你是西班牙的奸细?傅利欧。」
令塞西尔战栗的,并非傅利欧那双严重肿胀的眼睛。
如果傅利欧私通西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