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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兰顺便要了火种回到房间,只见葛洛妮在黑暗中焦急地来回踱步。
亚兰点燃烛台的蜡烛。
「刚才我抓住总管,叫他让我们见伯利爵士。」葛洛妮说。「他叫我们等到明天。」
房间数目非常多,没有人带路会迷路。如果强硬地四处找人,被斥为无礼,也别想请愿了。
如果他们还年轻,也许会不顾一切地行动。亚兰觉得他们变得过度安分了。光是要求谒见女王,就是极莽撞的行为。端看伯利爵士与他儿子的意向,两人也有可能遭到投狱,甚或被处刑。
亚兰并不性急,但葛洛妮生来是那种会勇往直前,不顾一切的个性。经验教会她忍耐,让她懂得分寸。
提波特的危机,让葛洛妮几乎要抛开那分寸。每回葛洛妮要往门口走去,亚兰就若无其事地挡到门前。
就在葛洛妮要叫出声时,响起了敲门声。葛洛妮点点头,亚兰说「进来」。
对方拿着点亮的烛台。
亚兰也拿近蜡烛,彼此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Buiochas le Dia!」
老医师说的不是西班牙话,也不是英格兰语,而是盖尔话。「主啊,感谢你!」
「我听说客人是爱尔兰的盖尔女族长,心想……」
洛伊的盖尔语有点结巴,就像在寻找遗忘的词句。
自从洛伊消失以后,部过了五十年了。亚兰在心中数着。
所有的一切全都从记忆深处涌了上来,令亚兰一时无语。
小的时候,兄弟俩从来没有被说过长得像。不过就算长得像,周围的人也不会特别提起吧。因为绝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与羊群一起度过。
即使将洛伊幼时的面容拿来重叠在现在的傅利欧脸上,也完全搭不上来。现在的傅利欧,像的是现在的自己。所以洛伊一眼就认出自己是哥哥了。洛伊的举止远比自己优雅太多。他在西班牙应该过着不错的生活,身边也有镜子吧。
这些想法漫无边际地涌上来。
亚兰茫然自失着,但洛伊伸出双手,亚兰也跟着展臂,不分彼此地拥抱彼此。
然后不约而同地放开对方。
亚兰总算想到该说的话,开口:
「你游出了那个洞窟?」
「就快溺死的时候,被葡萄牙商船给救了。」
洛伊冷静地说,但接着说:
「我这辈子再也没有比那时候更痛苦的经验了。」
「对不起,我好几年以后才发现那壁上的画。」
「洛伊,你以前给了我隼的尾翎。」葛洛妮说。「不过我弄丢了。」
洛伊把手伸进黑帽后方,抓出尾翎。羽毛脱落,几乎只剩下轴心了。
「亚兰替你报仇了。」葛洛妮说。「他和达默特决斗,杀了他。」
「我真想亲手杀了他。」
洛伊说。声音沉静,但迫力十足。
「德纳尔呢?」
「对你来说很遗憾,但他是死在战争中的。」亚兰说。「我知道德纳尔对你做了什么。原本我打算战事结束后与他决斗,但错失了机会。」
他没有说出德纳尔是被葛洛妮射死的。
「我想亲手杀了他。」
洛伊仍然以冷静的声音应道。然后他把玩着尾翎说「我得回去了」。
「不能聊太久。我必须陪在伯利爵士身边。」
「洛伊,我有事要拜托你。」
葛洛妮挽留他。
「或许你已经听说了,我来这一趟,是为了乞求女王保住我儿子一命。我想见伯利爵士。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事情刻不容缓,请你替我转告伯利爵士。如果爵士因病没办法见面,让我见他儿子罗伯特·塞西尔。听说他是枢密院顾问官。」
洛伊以冰冷的眼神望向葛洛妮,视线就这样移向亚兰。
「拜托。」亚兰也说。「我让你吃苦了,如果你要我赎罪,我什么都愿意做。葛洛妮的儿子被郡长当成叛徒关起来了。除了得到女王赦免,没有活命的方法。」
「赎罪?把我关在洞窟的又不是你,你不需要赎罪。」
「我这个哥哥从来都没有为你做什么。往后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是在交换条件吗?」
洛伊表情依旧冷峻地说,离开了。
临去之际,他将隼的尾翎甩到了地上。
这是在交换条件吗?洛伊丢下的这句话扎在亚兰的胸口上。
我什么都愿意做,但你要替我转达伯利爵士。
这不是该对睽违半世纪再会的弟弟说的话。比起对弟弟的亲情,亚兰把他们自己的处境看得更重要。而这样的心态被洛伊看穿了。
亚兰吹熄蜡烛,仰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感觉到葛洛妮的气息。葛洛妮把头枕在亚兰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