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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服侍了五十年之久的主人罗佩斯,洛伊现在没有任何能够敞开心房倾吐的对象了吧。
「我从奥兰多大人那里听说,塞西尔大人有个怪癖,会以访查世情为名目,乔装成佝偻,私下出入身分高贵之人不会前往的地方。」
「乔装成佝偻?真古怪呐。」
「塞西尔大人个子极端矮小,所以只要在斗篷底下装个假瘤就行了。然后在戏子命案发生时,有人目击到有个佝偻在现场徘徊。据说塞西尔大人非常担心嫌疑落到自己头上,认为如果不快点抓到凶手,有可能牵连到自己。」
「既然凶手被捕处刑,塞西尔也可以放心了吧。」
「他抓了个无辜之人当代罪羔羊是吗?」葛洛妮插口。
洛伊点点头。
「许多当政者认为,与其错杀十个无辜之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危险的叛徒。」
这时有人来访,洛伊闭上嘴巴。进来的正是话题人物奥兰多本人。
「我们要道别了。」
奥兰多话中惋惜的语气,甚至令亚兰意外。
「这是饯别。」
他将一卷筒状的纸递给葛洛妮。
「是爱尔兰岛最新的地图。是英格兰测量制作的。」
摊开来一看,葛洛妮的眼中浮现惊愕的神色。亚兰也探头看去,不禁一阵栗然。那是一张铜版画。
爱尔兰西侧复杂的海岸线被致密地描绘出来。克鲁湾的岛屿及复杂的水路全都赤裸裸地画在纸上。英格兰何时进行了如此绵密的调查?
克莱尔岛被只有葛洛妮及手下才知道的水路所守护,但这样等于是被看个精光了。
「原来爱尔兰岛长这样吗?」
亚兰从来没有去想像过爱尔兰岛的全貌。他熟悉西海岸的每一个角落,至于北方,也知道如何往来苏格兰岛,南方也大概清楚。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些连结在一起,描绘出一个岛屿的形状。
「宾汉手中也有这份地图吗?」
葛洛妮问,奥兰多说他不清楚,但亚兰察觉他是在预先警告可能的危难。
太感激了,葛洛妮和亚兰都发自真心道谢。
奥兰多没有立刻离开,细细询问亚兰家人的事。之前他也探问了妮儿是个怎样的人这种私密的问题。
很快就可以见到妮儿和欧斯卡了。一想到这里,亚兰有些雀跃,谈论起欧斯卡有多可爱、还有妮儿做的菜。
两人在隔天下午离开塞西尔的宅第。他们搭乘小船顺着泰晤士河而下,在桥头暂时下船,换上别的渡船,前往停泊在关卡附近的加利恩帆船。
船员盛大迎接两人,就像迎接缔造非凡战果的凯旋将军。
「先去都柏林一趟。」葛洛妮说。
「不是要去戈尔韦吗?提波特被监禁在戈尔韦附近吧?」
「宾汉也在戈尔韦啊。」
手下七嘴八舌地说。
「我要去见总督费兹威廉。」葛洛妮说明。「要让他看到女王的令状,请他严命宾汉服从。女王的命令与总督的指令,只要亮出这两样,宾汉也没有抵抗的余地了吧。」
「在确定宾汉会服从女王的命令以前,还有提波特平安归来以前,不能安心。」
亚兰补充说,将地图交给舵手。
「这太方便啦!」
老舵手狄恩早已亡故,现在这艘加利恩帆船由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掌舵。比亚兰年纪更大、身体仍然硬朗的,就只剩下欧辛和马克提拉而已。
「很方便,但也很危险。」
一名手下说。
「如果宾汉那家伙手中有这样的地图,咱们就大难当头了。」
光靠盖尔人自己无法抵抗宾汉,非得借助英格兰的权势,这令人自觉窝囊。第一次是借助了总督席德尼的力量,而这次则是倚仗最高权力者女王。从盖尔族长们毫无向心力的现状来看,为了维持氏族,这情非得已,但仍教亚兰气得牙痒痒的。葛洛妮肯定也是一样的。服从,否则就是彻底抗战然后灭亡。难道就没有别的选项了吗?
在关卡办完离港的手续后,船员着手展帆。
太阳就要西下了,但他们不打算再停留伦敦度过一晚。必须日夜兼程赶回去。
但河面开始起雾了。落日激越的红渗染在雾中。
「这样没法出航呐。」舵手说。
停泊的船只为了避免相撞,船尾都点起了灯,但在益发浓厚的雾气里,灯光变得比星光更为暗淡。
「喂!」下方传来呼喊声。
船上的人像要拨开雾气般挥舞火炬,底下火炬的微光也摇晃回应。
「亚兰在吗?我是洛伊。」
块状浓雾被风推开的瞬间,一部分宛如透出纱帘般变淡,洛伊就在那块空间中甩动着火炬。
洛伊人坐在小船里,旁边是见过的脸孔。
怎么可能?是雾气迷惑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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