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太阳下山,盖尔战士依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应该是我要去,但遗憾的是我动弹不得。」
「侦察队我来指挥。」葛洛妮立刻说,抢了正要开口的欧辛话头。「反正现在我不是领袖。」
以前欧辛规劝过,领袖最重要的义务是不能比部下先死。
「现在不能比部下先死的是罗涅。」
亚兰察觉葛洛妮追击的亢奋尚未平息,无法不发起行动,与欧辛交换了含笑的眼神。
「亚兰,欧辛,走了。」
「等一下。」马克提拉一样眼神含笑地制止。「就算你这次不是总指挥官,以英格兰的军队组织来说,你也是一支大队的指挥官,必须共同拟定接下来的作战吧。」
「必须先等斥候回报才能决定行动吧?」
「可以先预测几种情况,决定应对之道。」
「好。」葛洛妮挑选了十名康罗伊人,安排他们两人一组,派出去侦察。
「我们这些负责指挥的人,必须要做的事多到数不清。」马克提拉接着又说。「敌人立刻发动夜袭的机会不大,但并非全然没有。必须安排士兵值班,让他们轮流监视。放置在城外的死者之中,我们士兵的亡骸也该趁现在收容到教堂。我们要赞扬士兵与伤兵,为他们打气。并由衷地抚恤他们,就像父亲担忧孩子的伤势。然后让士兵得到充分的饮食和睡眠。」
「马克提拉,你的指示跟坎贝尔队长一模一样。」罗涅说。「队长也总是这么说。」
「我跟他是者交情了。」
教堂也收容了伤兵。去探望他们,安排好士兵的职务与守备工作后,「酒不要喝多。」罗涅对开始用餐的士兵说。「现在还没有得到真正的胜利。今晚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酒宴。」
亚兰上了最顶楼。
加尔睡着了,双胞胎的母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垂头丧气。
加尔的脸有一半被布包裹,肩膀到胸口缠了厚厚的一层布。一路割到眼角的刀伤,似乎夺走了左眼的视力。
亚兰说明克尔敏保护欧文,送他到布诺温城的事,「我刚才听茉拉说了。」母亲说,表情缓和下来。亚兰说会要人送餐点上来,走下螺旋阶梯。
在暖炉里添上煤炭,稍事休息。
罗涅要士兵不要喝酒,自己却斟满了酒杯,大口喝着。葛洛妮也好、亚兰和欧辛也罢,酒壶也都已经空了一半。
「茉拉很聪明,」欧辛对亚兰说。「你不觉得吗?」
「觉得。」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果是一般姑娘,只会想要尽快逃走。」
亚兰觉得茉拉已经不是姑娘的年纪了,但没有提起,而是说:「茉拉有坚强的意志,一点都不慌乱。」
「没错。」欧辛用力点点头,把酒壶扛在肩上直接喝起来。
「说起来,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舍命保护麦克纳利。」罗涅说。
「因为葛洛妮的儿子在麦克纳利当养子,所以我们才答应救援。然后我们逼退了与敌军内外呼应的何奥,也把欧文平安送回去了。我们的职责应该已经完成了吧?其余的交给麦克纳利的人自己伤脑筋吧。」
「麦克纳利的族长死了。」葛洛妮强烈地反驳。「他的两个儿子处在无法战斗的状态,你要抛弃他们撤退吗?」
「我不希望让自己的部下为了别的氏族,继续出现更多死伤。如果是为了我们欧马利,就会奋战到底。」
「如果我们撤退,英格兰驻军将会趁此机会,不仅是已经击灭的康罗伊,甚至连麦克纳利都纳入支配。你们也明白不管是对欧马利还是欧弗拉赫提,这都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吧?那等于是被人拿着刀子抵在脖子上。英格兰在爱尔兰东部的支配力已经够强了,若是让他们的势力蔓延到西边来,我们要怎么生存下去?」
「我从坎贝尔队长那里学到了很多。」罗涅岔开话题。「跟队长比起来,我只是个毛头小子。但我会忠实地执行他的教导。」
「战斗的情势没有一场是相同的。」葛洛妮啃着烤鸡腿说。「如果碰上没有学过的状况,你怎么办?」
「再告诉你一句坎贝尔队长教我的话吧。」罗涅说。「『危险』让我们认清勇者与懦夫。当危险造访时,勇者的眼睛像太阳一样光辉;战斗的时候,即使屈居劣势,坎贝尔队长的眼睛依旧闪亮。我也期许自己像队长那样。」
马克提拉把手放在葛洛妮的下巴轻轻抬起,使了个眼色:「你的眼睛总是闪闪发亮。」
「感觉好像被调情了。」
「我就是在调情啊。」马克提拉说,一把搂过葛洛妮,把嘴唇叠上去。两人的嘴唇都因肉脂而湿濡了。
黎明时分,先前派出的五组斥候中,有两组浑身冻寒地回来了。众人在最顶楼,加尔的床边听取报告。已经包扎好的布洛南也被送来这个房间。
斥候报告敌人隔了一段距离,设置了双重鹿砦。
「没空建造石造防卫墙吧。」罗涅点点头。
太阳尚未升起,暖炉的火焰与兽脂蜡烛晃动着物体的阴影。
「还有,」斥候的喉咙猛地上下一动。「从前排栅栏入口到里面的栅栏入口间,就像排出通道似地,放了两排康罗伊人的首级。妇孺的尸体被割断喉咙,剖开肚子,丢在地上。……太惨了。」
一个人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