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问题。亚兰甩开杂念,努力将意识集中在岛上的篝火。但他忍不住想起杜达拉的声音:「葛洛妮就拜托你了。」那是会议结束,宴会开始时的事。杜达拉细语似地对他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对亚兰说一样的话了。
一开始是玩骰子赌输,决定成为葛洛妮的侍从时。杜达拉走近一个人站着的亚兰身边,若无其事地喃喃「拜托你了」。那时亚兰心想,杜达拉似乎在内心担忧着这个小女儿的火爆性子。第二次是船只碰上暴风雨时。「去船尾楼。葛洛妮拜托你了。」杜达拉抓住亚兰的双屙这么说。保护葛洛妮。因为有这个任务,亚兰才能在生平头一次经验的海上,承受住暴风雨的恐惧。
沙漏再次上下翻转。细如丝线的沙流偶尔闪闪发光。波浪反射星光,将幽光送至沙漏。
时间以沙线的形状静静地过去了。
沙漏再一次翻转。
当上方的半球几乎空掉时,葛洛妮举起手来:「起锚,展帆!」
锚索被卷起来了。爬上桅杆帆桁的船员踩在脚踏索上,解开折叠起来的帆布上的束帆索。
在「莫瑞甘号」的甲板上,马克提拉也翻转了沙漏。就在「海布拉席尔号」动起来的几乎同时,「莫瑞甘号」也起锚展帆。
接近阿伦岛西北端时,小船划了过来。乘上母船的先锋队员浑身散发出血腥味。上来的几个全都负了伤。
「我们必须将哨兵全数歼灭,但有两个逃走了,现在正在追赶。篝火和狼烟台周围已经压制,他们无法用火打信号,但会乘小舟去通知吧。我们会找出他们,把他们杀了。队长要我们转告可以开始炮击了。撤退的时候,再去接队长他们。」
伤者在「莫瑞甘号」接受弥亚赫的治疗。
葛洛妮的「海布拉席尔号」领头,「莫瑞甘号」跟上去。
阿伦岛的篝火依旧灼灼,恍若无事。
「莫瑞甘号」与「海布拉席尔号」单舷各有六门大炮,共有十二门。桨帆船的船首炮有四门。炮口瞄准了碉堡。
大炮同时喷火。轰炸声让耳朵暂时失聪了。
当碉堡做出还击时,他们已经后退到阿伦岛附近了。
港湾深处红光摇曳。熊熊燃烧的火焰倒映在水面,火焰一路延伸到水底。
数艘小船靠了上来,分别乘坐着坎贝尔队长与战士们。必须到「莫瑞甘号」的弥亚赫那里报到的伤者更多了。坎贝尔队长也上了「莫瑞甘号」,接受大腿撕裂伤的缝合。
「他们抵抗得很厉害。」「海布拉席尔号」的炮甲板上,一名战士站在亚兰旁边说。
「你们阻止了他们打信号。」亚兰应道。对方的话带有苏格兰腔。一想到他也来自高地,亚兰就备感亲切。
「嗯,我们第一个攻下狼烟台。」
男人的手脚都有擦伤,浑身是泥。
「我差点摔下悬崖,是队长救了我的。但队长因此被突出的树根撕裂了大腿。」
「原来不是被敌人砍伤的吗?」
「敌人的刀子才不可能碰到队长一根寒毛。」
「树根比敌人选要强吗?」
亚兰说,男人愉快地笑,「那点伤,对队长来说根本算不上伤。」他说,随即露出有些歉疚的表情。「都是我害队长受伤了。」
「你是高地人?」
「对。」
「我也是。」
「乡亲!」男人拍打亚兰的肩膀,要求握手。「我叫琼恩·华勒斯。」
「和英雄同姓。」
约莫三百年前,苏格兰处在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一世的支配下。当时就是一名叫威廉·华勒斯的当地豪族起兵反抗英格兰的暴政。后来他被捕并处以死刑,但他的英勇抗战鼓舞了民众。
「我叫亚兰·乔斯林。」
「你是高地人,却不是加入战士集团,而成了海上猎人,而且是炮手?」
亚兰简单地说明经纬。
如果赌赢了葛洛妮,自己现在或许已经成了坎贝尔队长的部下——亚兰心想。不,那个时候,有一半的战士都被派去为阿尔斯特的领主欧尼尔家效命了。然后剩下的一半又被分开,一部分拨给欧马利的宗主麦克威廉·巴克,剩下的被德纳尔带去布诺温城……。
梅奥的族长麦克威廉·巴克效忠英格兰,得到库兰里卡德伯爵的爵位。或许我也会变成向英格兰摇尾,镇压抵抗的爱尔兰人的一方。在赌注中落败,成了葛洛妮的侍从,是亚兰幸运。
一般战士集团受雇的时期,是五月到十月的战斗季节。
「你冬天也不回故乡吗?」
「我是三年前受雇的。我放弃年限,决定一辈子追随坎贝尔队长。」
亚兰问他年纪,他说二十九。比亚兰年轻三岁。
一行人抵达「宝石要塞」,举行战胜的庆功宴,隔天欧马利的船队踏上了归途。
亚兰与琼恩·华勒斯意气投合,和欧辛及弥亚赫一路喝到天亮,所以出帆的时候,华勒斯的眼皮都阖上一半了。
葛洛妮派出探子到戈尔韦。侦察队划着胡克船到海湾西端,有戈尔马纳岛等大小岛屿散布的地方,然后再换乘卡拉哈前进。警戒虽然变得森严,但进出的卡拉哈数量众多,无法一一清查。
探子回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