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树枝也被当地看热闹的民众占据了。
几名男子横举长矛,将地上看热闹的群众推开,隔出一个宽阔的空间。
背对教堂建筑物,一名男子高高举球,分成两队的男人们正杀气腾腾地盯着那颗球看。
当地居民对葛洛妮说了什么,葛洛妮回应。
「亚兰,你赌哪边会赢?」葛洛妮问。
坐在下层树枝的托伊利向亚兰说明:
「众人分成独身的队伍和有家室的队伍。教堂对面的柱子上钉了个靶子,只要抢到球,投到那个靶子上就算赢。」
「我赌单身队。」葛洛妮说。「他们感觉精力无处发泄。」
当地人说了什么。
「他说有妻室的对老婆积郁太深,所以爆发力比较强。」托伊利翻译说。
「球是用猪膀胱吹气之后,再用皮革包起来做成的。」托伊利继续说。「我以前也玩过。」
球一投掷出去,立刻展开一场大乱斗。拳打脚踢、撕破衣服,跌倒的人遭到践踏。抢到球的人两三下就被扑上来的人群给压垮了。
「比我们的打猎还要猛。」葛洛妮看起来乐茌其中。
看不出球跑到哪里去了。男人们胡乱见一个揍一个。
这时高高飞起的球飞到亚兰他们这边来了。
葛洛妮伸手去捞,但球飞得低了些,被托伊利给接住了。
「丢过来!」
「球给我!」
男人们双手乱挥,拍胸嚷嚷。
托伊利本来就要随手把球扔回去,手却忽然停住了。
他盯着地上的一点看。
亚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互殴互扯的人群稍远处,有个男人正仰望着这里。
托伊利与那个男人的视线连成一直线。
男人跑近亚兰等人所在的树木,爬了上来。托伊利伸手抓住他。
「艾丁!」
亚兰只听得出这个词。
亚兰想起众人都用盖尔语叫他托伊利,但他的本名其实叫艾丁。
亚兰听不懂两人的谈话。
葛洛妮也摇摇头表示不懂。「不是西班牙话。」
「是阿拉伯语吗?」
「也有一些阿拉伯语,不过应该是巴巴利的语言。」米格尔对葛洛妮悄声细语。
看得出男人正以动作催促:过来,跟我过来!
亚兰在托伊利的表情中看到了困惑。
男人先滑下树,托伊利对亚兰等人说「我有事」,跟着下去了。
在大炮交货的十几天之间,他们赌博、喝酒、玩女人,游乐度日。没看到托伊利。
买女人也没意思的葛洛妮则是浸淫在赌场,靠着玩牌和掷骰子大赚了一笔。虽然买不起大炮,但这笔钱可以买上几十只小枪。实际上葛洛妮真的把赢来的赌钱拿去买武器了。
买到的大炮只有一门。葛洛妮准备的银子只够买到这样。
他们将大炮安置在炮甲板的左舷,并调整船舱的压舱物,以维持船体平衡。
英格兰与法国、西班牙等大国,拥有配备一百数十门大炮的巨船,葡萄牙的巨舰甚至有三百数十门大炮。称为海上要塞亦当之无愧的这些军舰壮丽且威严十足,但由于过分巨大,动作笨拙迟钝。
葛洛妮想要的是富机动性的兵器船只。只要再配备一门大炮就足够了。葛洛妮亲吻炮身。
即使到了出航的时间,托伊利依然没有现身。
没时间下船找人了。锚已经收起,船逐渐离岸。
米格尔有些客气地叫住亚兰。
「托伊利要我转达。」米格尔说。「他要我跟你说『抱歉』。」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托伊利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
紧接着涌上心头的是愤怒与寂寞。
亚兰从头教导托伊利如何操纵大炮。托伊利的学识令他敬服不已。对于托伊利,亚兰一直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但或许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摩洛哥的巴巴利人为何会沦为戈尔韦的桨帆船划船奴隶,还有他所说的被神明抛弃,这些内情,托伊利只字未提。他以艾丁这个本名生活的岁月,比用托伊利这个身分活过的「时间」要多上好几倍。
托伊利是恢复艾丁的身分了吗?
——许多的生命彼此相触,然后分离。对于别人,自己知道的只有相触的那一刹那而已……。
亚兰转换心情问道:
「米格尔,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