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葛洛妮说是太阳的孩子。」
「虽然这颗太阳有点不够可靠呐。」
「跟杜达拉或马克提拉相比,没一个够可靠的。」
「不管父亲是谁,都是葛洛妮的孩子。」欧辛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笑得嘴巴咧了整脸。
丹冈·鲁亚进来了。他看到葛洛妮睡着,压低了声音说:「布洛南把事情解决了。」他在杯中倒酒,一饮而尽。
「不是有人侮辱布洛南吗?说他被女人骑在头上。是之前的奴隶。」
「不是托伊利吧?」
「不是。那家伙被罚鞭打五十下。」
「五十下?够他受的了。」
「芬纳蒂呢?」
「说要游过船底。比起鞭打,他选择了潜泳。」
亚兰轻叹一声,走出船尾楼。欧辛也跟上来。
湿马皮击打石头般的鞭打声压过单调的波浪声传来,里头掺杂着渐次转弱的哀嚎,而东边的船舷,芬纳蒂正要翻越扶手。
布洛南站在船首楼,以便瞭望整个甲板。
亚兰靠近芬纳蒂呢喃说:
「选择鞭刑吧。要潜过船底,你会溺死的。」
「我无法忍受被鞭打的屈辱。」
「你的呼吸撑不过来的。」
芬纳蒂只是气愤地回瞪亚兰一眼,便跨过了扶手。他的双手在身后抓着扶手,俯视着黝黑地起伏的波浪,畏缩了。
亚兰要丹冈帮忙,将绳梯放下船舷。
「总比跳下去要安全些。」
芬纳蒂瞪亚兰,犹豫了半晌,抓着绳梯开始往下爬。梯子不稳地摇晃着。
从脚尖、小腿、大腿、腰,一点一点地浸入水中。发出钝重的声响击打船舷的浪头包裹住芬纳蒂的头,芬纳蒂被攫住似地沉没了。
亚兰跟着下了绳梯。
他吸满气,潜入水里。
他看见芬纳蒂胡乱挥舞手脚,正逐渐下沉。动作变迟钝了。吃水线下的船腹遮蔽了亚兰的视野。群聚而化成巨大块状物的藤壶宛如长了刺的瘤般贴附在各处,缠绕在上头的海藻缓慢漂动,令人联想起姥鲨的腹部。芬纳蒂失去挣扎的力量,就像个溺死的人似地与海藻一同漂动着。亚兰从背后游上去,重击脖子处的要害,让他昏厥,然后一手撑住他的下巴,开始踢水。他没有潜过船底,而是沿着船首,几次把头探出水面换气,绕到对侧与「费奥纳号」的缝隙之间。上面垂着让欧辛上船时使用的绳梯。亚兰挥手打信号,要人放下绳索。「费奥纳号」的船员跳下海里帮忙。在芬纳蒂的腰上绑好绳子后,把他拉上帆船甲板。
太阳落尽以后,夜空仍带着靛蓝,无数颗星子倾洒着濡湿的光辉,就宛如停伫在空中的片片浪花。
「那样就行了吗?」布洛南站在亚兰旁边问。「你中断处刑了。」
「你也不想让芬纳蒂就那样死掉吧?」
布洛南点点头。
「下不为例。」亚兰说。「潜下去救人也不是件轻松差事。」
「我想也是。」
「你认为他还会反抗吗?」
「不知道。不发作出来,也许反而会让不满积郁日深。」
短暂的沉默后,布洛南说:「若是再有第二次,我会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听说他从小就服侍你?」
「没错。」
就像达默特服侍德纳尔那样……。
「我成为葛洛妮的侍从时,葛洛妮十岁。」亚兰说,然后改变话题。「葛洛妮告诉你了吗?」
「我听说了。」布洛南微笑。「若是能把她明媒正娶回去就好了。」
「欧弗拉赫提和康罗伊会开战的。」
「身体不适的状态会持续多久?」
「欧文那时候是几天。似乎不严重。」
风震动船帆的声音,以及拍打船腹的浪涛声,让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亚兰听到布洛南这句话:
「我太开心了。我有了个大海血统的孩子。」
必须对德纳尔隐瞒到底才行。
「布诺温就要到了。我们的『宝石要塞』。」亚兰指向水平线的右方。
在船桅上瞭望的丹冈·鲁亚爬下来,在星光下跑近过来。
「状况不太对劲。」
「怎么了?」
「布诺温的海湾上有帆船。三艘。必须再靠近一点才看得清楚,不过有可能是刚才的史路普帆船。」
「继续监视。」布洛南指示部下,命令亚兰和丹冈·鲁亚:「到船尾楼开会。」差点溺死的芬纳蒂还躺在底下的船舱。
船尾楼没有人。布洛南出去露台,很快地伴着葛洛妮进入房间,但葛洛妮径自穿过房间,前往甲板。
她爬上主桅的瞭望台,亚兰也跟上去。从甲板上只看得到高低起伏的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