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船爬上了浅滩。众人一手持盾,一手挥舞出鞘的剑,涉水奔驰登陆。弥亚赫留在胡克船上。
亚兰不断地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葛洛妮,不过他看到马克提拉亦紧盯着葛洛妮,便放心地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对手比巴巴利海盗更容易对付多了。在多年的海盗营生中,亚兰的身手已经变得十分矫捷。乔伊斯的守备兵十分慌乱,一看情势不对,立刻就想拔腿开溜。亚兰以剑挥砍对方侧身。虽然有镗甲保护,但对方仍被强烈的撞击打倒,亚兰拽起他,刀子架在咽喉上,逼他带路到俘虏被囚禁的牢房。
俘虏被关在散布于方塔侧边的石墙茅顶小屋之一。打开从外侧扣上门闩的木门,一堆手脚被绑住的男人便滚跌而出。亚兰割断他们的绳子。无伤及轻伤者从倒下的敌人手中夺下武器,加入战斗。
洛伊不在其中。
「洛伊呢?洛伊怎么了?」亚兰着急地问,然而每个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有人说了句令亚兰不能置若罔闻的话:「守备队里没有叫洛伊的。」
「洛伊,乔斯林,他姓乔斯林。」
「没有这个人。」
乔伊斯军中了坎贝尔的调虎离山之计而渡河,遭到德纳尔及迪比德·巴克的军势包围击破,狼狈逃回的少数军力又碰到占领雄鸡城的马克提拉一行人攻击。乔伊斯军被趁胜追击的德纳尔一行人夹击,弃械投降。
柯里布湖北方,隔着约五公里宽的陆地,就是辽阔的马斯克湖。乔伊斯在马斯克湖畔拥有几座城堡,残兵都撤退到那里去了。
迪比德·巴克率领的援军里,儿子理查德也参加了。
「才刚在婚宴上见面,这下又要庆祝战胜啦?真忙呐。」
理查德轻戳葛洛妮说,但立刻转为一本正经问:「你有没有受伤?」
「还不是完全胜利了。」葛洛妮说。「乔伊斯还有反击的余力。不把他们打到再也无法发动攻击,就不能算是胜利。」
「我随时都会赶来支援。」理查德说,拥抱葛洛妮,与她互贴脸颊。
亚兰一个人四处检查防卫墙内外散乱一地的尸骸。依然不见洛伊的身影。
※7
打上断崖迸裂的水花,溅湿了操作胡克船三角帆的亚兰肩膀。船由欧辛掌舵。站在旁边的葛洛妮,用布带把年幼的男孩和自己的腰系在一起。如此一来,万一被大浪卷走,就可以立刻拉起来。长男欧文已经快三岁了。
船上还有几名欧弗拉赫提人。
嫁进来当天发生的战斗,后来夺回雄鸡城,勉强赢得了胜利,但欧弗拉赫提与乔伊斯之间并非就此相安无事。领土边境总是扰攘不安,与其他邻近氏族亦纷争不绝。好战的德纳尔不断地侵攻他族领地、受到报复、再报复回去,几乎没有一刻安坐在布诺温城里。人们甚至都说,德纳尔会脱下甲胄,就只有将夫人按倒在床上的时候而已。
葛洛妮很快就怀孕生子,因此没有参加后来的战斗。她在德纳尔的母亲指使下,过着族长之妻的日常生活。丈夫将战斗以外的事情全部丢给母亲与妻子,因此工作相当繁重。葛洛妮一面照顾幼子,同时还要指挥仆从,操持家务,纺线织布,还要接待宾客。此外,非由族长裁决不可的氏族间的纠纷,也因为德纳尔不在,必然要由母亲和葛洛妮处理。
亚兰觉得,葛洛妮只活了一半而已。说得更正确些,是扼杀着另一半在活着。与马克提拉一同操纵帆船,当一个海盗——明白这是不被允许的愿望,这样的知情达理,扼杀了另一半的葛洛妮。
即使明白,亚兰也无能为力。
洛伊依然下落不明。达默特说洛伊当时在雄鸡城守备,然而实际上洛伊并不在雄鸡城。「守备队里没有叫洛伊的。」
亚兰也向丹冈确认过了。「我是听说他被派到守备队了。」丹冈也不知道更进一步的详情。亚兰也向德纳尔打听,得到的只有冷冷的一句「不知道」。
是被派遣到雄鸡城的途中逃脱了吗……?是回去高地了吗?亚兰感到有点……不,非常寂寞。
从城堡高处俯视,初夏的大海就像抛光过的大理石般平滑,但只要划船离开海湾,大浪便立刻卷上来冲刷甲板。
隆起的大浪在胡克船上方破碎。浪头退去的时候,欧文在葛洛妮怀里放声哭泣。
德纳尔的母亲厌恶葛洛妮带着孩子坐胡克船或卡拉哈出海。婆婆说,族长之妻怎么能在外头游玩?
一旦结婚,就要服从丈夫、服从丈夫的母亲,绝不可忤逆——亚兰认为若不是杜达拉严格地在葛洛妮身上套上这样的枷锁,葛洛妮肯定早就眼德纳尔的母亲撕破睑了。如果这是等到葛洛妮十七、八岁才提出来的婚事,或许她不会答应。葛洛妮从年幼的时候,就被灌输婚姻是为了强化氏族的习俗,因此心中不存在不结婚的选项。
船首转向陆地。
葛洛妮发梢滴着水,视线望着水平线。
船一靠岸,德纳尔的母亲已经等在城外了。婆婆身边跟着茉拉和几名农夫、牧人。
「听他们的诉愿。」婆婆命令,茉拉将仍一脸哭相的欧文拥入怀中,带进城里。
「用淡水帮他冲冲。」葛洛妮说。
「康罗伊那些人,」农夫及牧人倾诉说。「四处破坏土地。」「偷我们的羊。」「把作物全给抢走了。」
康罗伊是与欧弗拉赫提接壤的小氏族。前些日子德纳尔才刚侵攻、掠夺他们。这是报复。
「请出兵消灭他们吧!」
「族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