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背心,强忍着皮肤要被撕下来般的痛楚,剥下被血浆黏贴在皮肤上的衬衫。
「擦干净。」弥亚赫扔了一块用酒沾湿的布过来。
酒液渗入伤口之中。背部一阵剧痛,回头一看,是葛洛妮在用力擦拭伤处。「这太糟糕了。」弥亚赫蹙眉,拿起刀子说。「得把受污染的肉挖掉,烧干净才行,否则会化脓。」
「挖掉、烧干净?」亚兰的声音都哑了。
「得挖到见骨才行。」
亚兰闭上眼睛,全身都僵住了。
葛洛妮爆出一阵笑声。
「小擦伤而已啦。」
货物以碉堡使用的武器弹药为主,欧马利夺得大量的火药、火绳枪和短枪等等。其余还有砂糖、金币、上等布料和衣服。
亚兰一闭上眼睛,甲板的惨状便浮现眼前。
往后都会是这样的生活呐。他轻叹了一口气。
※5
在英格兰,亨利八世驾崩,第三任王妃产下的儿子爱德华登基了。
隔年,一五四八年初秋。
已经成了二十二岁年轻小伙子的亚兰,站在帆船「莫瑞甘号」的主桅瞭望台上。渺茫无边的大海洋以他为中心,画出一个整圆。一旁,十五岁的葛洛妮一头红发在风中飞扬。这场航海结束后,葛洛妮就要与德纳尔结婚了。
他们要到葡萄牙里斯本将交易的船货载上船,然后回到爱尔兰,是一趟漫长的船旅。不只是海盗业,交易也是欧马利的生计之一。
杜达拉每回出海,葛洛妮几乎都会同行,借此实地学习操船、攻击、战技、做生意的手法,还有如何掌控性情粗暴的船员。服侍葛洛妮的亚兰,也不容分说地通晓了这些事务,赌博的本事也必然地受到磨链。
船上形同没有隐私。这个年龄的少女自然要学会的羞耻心,对葛洛妮而言是多余的长物。如果不是杜达拉担心会刺激男人而教导她,就算要她在众人面前赤身裸体,她也不会有半分犹豫吧。对于胆敔对葛洛妮动手的男人,杜达拉毫不留情地处以极刑。也因为如此,对欧马利的男人来说,葛洛妮成了不可侵犯的存在。
这五年之间,杜达拉的船队又增加了两艘桨帆船。是掠夺来的。那两艘留在克鲁湾守肴,帆船「莫瑞甘号」在桨帆船「梅伊芙号」与「费奥纳号」护卫下前进。以小氏族的族长而言,这是支威武壮观的船队。「鲁乌号」与「贝尔号」则在戈尔韦近海强制征收通行费。
夏季,克莱尔岛与阿基尔岛的周边海域可以捕到大量的鲱鱼。塞进桶子里用盐腌渍的鲱鱼、貂皮、狐狸皮与兔皮等兽皮、牛奶、蜡烛用的兽脂等等,是欧马利的船队运输到他国的出口物。这些在里斯本卖掉,然后再将买来的葡萄酒、盐巴、铁、武器、染布用的明矾、高级薄亚麻、大马士革绸缎等布料、西班牙风格的服饰与家具等等堆进鲱鱼腥臭仍未散去的船舱里。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港湾都市,即使对象是盖尔人,也不会像英格兰支配下的戈尔韦那样暴敛关税。欧马利的船队将购得的商品运送到戈尔韦湾的岛屿后方,透过巴拉进行地下交易。最近也有愈来愈多人想要跳过巴拉,直接与欧马利交易。
葛洛妮的结婚礼服也在里斯本买到了。葛洛妮表示兴趣,央求杜达拉买给她的,是一把土耳其风格的弯刀。
杜达拉是船长,而马克提拉以副船长身分乘坐在「莫瑞甘号」上。弥亚赫也在这艘船。欧辛与舵手狄恩则在「费奥纳号」上。「莫瑞甘号」交由哈克博掌舵。
马克提拉在两年前结婚,生下一个男孩。他的妻子是坎贝尔队长的女儿,这是海陆军事力紧密的结合。
三艘船行经布列塔尼半岛西侧的海面北上。
「那两艘桨帆船,航路一直跟我们一样。」
葛洛妮指着开始罩上暮霭的南方水平线说。
「我也正觉得介意。会是巴巴利吗?」
北非处在回教徒的支配之下,基督教徒称那块土地与居民为巴巴利。
巴巴利海盗以地中海为主要活动领域,但亦频繁地出没于伊比利亚半岛沿岸至不列颠群岛周边,欧马利的船队也遭遇过他们几次。巴巴利海盗以奴隶做为划桨手,因此战斗员不会疲劳。不过一旦发现对方是欧马利,他们不会发动攻击。因为他们清楚这必须付出惨重的死伤代价。海盗会尽量挑选弱小的猎物。弱小,而且船上载有大量贵重物品的话,那就是再完美不过的猎物了。
「是没见识过欧马利可怕的家伙吧。通知杜达拉。」葛洛妮轻巧地滑下索具。
等待杜达拉的指令期间,船影亦步步近逼。
「我来轮流监视。」一名船员爬上来对亚兰说。「你去加入炮击准备。」
攻击商船的时候,目的是掠夺船货,因此必须小心不能把船打沉,但对象是巴巴利海盗的话,就可以毫不留情地直接轰沉。对方的目的是他们的船货。他们知道巴巴利海盗会采取欧马利攻击商船的相同手法。也就是悄悄靠近,突然炮轰船尾或船桅,令对方丧胆,然后逼近,杀上船。
「就战斗位置」的信号钟声响起,鼓声隆隆。
熄掉炊事区的火。被缠紧的吊床在船舷相互绑成网状,上头再松松地罩上一张网子。为了防止掉落,帆桁用铁链加以固定。
信号旗扬起,传令两艘桨帆船转换方向,进行战斗准备。
幸而我方在敌人的上风处。「莫瑞甘号」转向下风处,船腹曝露在敌方的船首方向。如果双方距离接近,这是最糟糕的位置,但现在还在敌方的射程外。
巴巴利的船上应该也有大炮,但桨帆船由于构造上的关系,无法设置太多重炮。应该就和欧马利的桨帆船一样,船首船尾各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