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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说的事有实证吗?」
「我会进行调查,但需要时间。请陛下宽限一个月,再行报告。」
「好吧。也请伯利爵士读读这女人的信,给我意见。」
「遵命。」
塞西尔退出寝宫一看,艾塞克斯伯爵正在通道上埋伏他。
「你跟陛下打了什么小报告?」
「与你无关。」
「罗佩斯的事,你少插嘴。」
「让开,我很忙的。」
奔放的年轻骏马做为玩伴,确实再适合不过,但无法将国家大事托付给他。女王也明白这一点——塞西尔认为。
因为艾塞克斯伯爵罗伯特·迪弗罗这个人,罗伯特·塞西尔度过了悲惨的少年时期。
艾塞克斯伯爵罗伯特·迪弗罗的父亲,第一代艾塞克斯伯爵,为了将爱尔兰北部收为殖民地而出海远征。当时伯爵指挥的士兵做出了惨无人道的行径。在北部小岛登陆的数百名士兵将所有的岛民全数屠杀殆尽,连妇孺也不留活口。然而伯爵没有获得出色的战果,病死在都伯林。为了筹措远征费用,第一代艾塞克斯伯爵将自己的领地做为抵押,向女王借了八万英镑。
父亲过世时,留给十岁儿子的只有巨额的债务。
伯利爵士以监护人身分将罗伯特·迪弗罗带到艾克史达馆照料,让他接受与自己的儿子罗伯特·塞西尔相同的教育。
身边的人,好感都集中在人见人爱、俊美又境遇堪怜的少年身上。
为了不让周围的人认为躯体残缺的人连心性都是扭曲的,罗伯特·塞西尔不得不扮演和善的年长好友,与罗伯特·迪弗罗相处。他表现得仿若没有一丝嫉妒、眼红这类情感。他无法忍受内心被看透,那是奇耻大辱。
只有比塞西尔小三、四岁,几乎与罗伯特·迪弗罗同龄的侍从奥兰多·伯德看过罗伯特·塞西尔懊恨地哭泣的表情。因为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罗伯特·迪弗罗,总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嘲笑丑陋的少年,对他做出恶意的欺凌。话虽如此,这美丽的少年并非生性较常人来得残酷。对小孩子来说,暗地里凌虐丑恶的事物,是天经地义的行为。而在大人面前隐藏这一点的狡诈,也是理所当然的天性。
如果您希望的话,奥兰多只提起过一次,我愿意向众人证明,那位寄人篱下先生干了哪些好事。不准,塞西尔说。打小报告只会令自己显得更凄惨。
奥兰多的来历,罗伯特·塞西尔并不清楚。他只听说是父亲为了儿子,在奥兰多还小的时候从穷人家买来的,形同奴隶。进入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时,奥兰多也和塞西尔一起同窗共学。艾塞克斯伯爵罗伯特·迪弗罗也进了剑桥大学,但他念的是三一学院,因此不必碰面。
如今,除了奥兰多·伯德以外,塞西尔从不在他人面前卸下他那身毫不介意肉体缺陷、形象高洁温厚的铠甲。就如同女王总是全副武装那样。
深获女王信赖的宰相伯利爵士坐在床上,撩起白色睡袍衣摆,将瘦骨嶙峋的双脚浸泡在倒满药液的桶中,让仆役用布擦干。
这是罗佩斯医师处方的药液。罗佩斯只告诉他,是用迷迭香与蒸馏四次的生命之水装入密闭容器,保持五十小时微温,再蒸馏制成的,但不肯透露何谓生命之水、两种材料又是以什么样的比例混合。若是每个人都知道了,就不再是秘药了。
罗佩斯指示每天早上将一盎司药水加入饮料服用,并一天两次,用此液擦脚。
父亲说有效果。药液散发出烈酒的气味。
父亲还必须健朗地继续执政好几年。直到将艾塞克斯完全踹下台、塞西尔的权势巩固为止。
之后他想让父亲尽量过着平静的日子。塞西尔对父亲的关心仅止于此。
「接下来我来。」他要仆役退下,关上房门。
伯利爵士在阅览葛兰纽艾儿的请愿书时,塞西尔屈下身子,用湿布擦拭父亲病痛的脚。
父亲蹙起眉头,咒骂挥之不去的疼痛,读完拉丁文的请愿书后问:「你怎么想?」
「我认为卖个恩情给盖尔爱尔兰人,有助于防止他们与西班牙联手。」
英格兰面对法国与西班牙这两个先进的强大国家,赌上生死存亡。如果爱尔兰与西班牙密切合作,英格兰的立场将岌岌可危。即使必须使出有些强硬的手段,也非让爱尔兰隶属于英格兰不可。
「啊,可以了。用干布擦干吧。」
「但是,必须尽可能查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我会要秘书去调查来自都柏林的报告书里有没有关于葛兰纽艾儿·欧马利的事。
即便是塞西尔父子,也不可能将数量庞大的报告书内容全部记在脑中。
「我会再派两个机灵的部下到都柏林,探查当地情况。」
「很好,人选就交给你了。」
父亲点点头,就像在说他变得可靠了。
塞西尔扶父亲躺下,调整好枕头的位置,「还有,关于艾塞克斯伯爵,」他接着说。「他还是老样子,请求陛下让法兰西斯·贝肯担任司法大臣。」
「我已进言陛下,让副司法大臣升任比较妥当。」
「法兰西斯·贝肯反对增加对西班牙的国防经费,触怒了陛下,所以我想不管艾塞克斯再怎么死缠烂打,应该都没有指望。可是父亲大人,法兰西斯·贝肯是个极具才智的人才。与其一味排除,设法笼络他,让他加入我们的阵营才是上策。」
「若是锋芒压过你,我会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