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约下午两、三点才真正觉得饿。中午十二点时,总觉得肚子里还留有早餐没消化。」
「你们知道为什么要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吃饭吗?」
弥迦嘴里嚼个不停,如此询问。我就像在说「问这什么奇怪的问题啊」,对她回答道:
「因为肚子饿吧。」
「可是希安就不饿。」
经弥迦这么一说,我望向希安,希安便低下头去。
「对、对不起。」
「不,你用不著跟我道歉。」
我顿时慌了起来,弥迦也在一旁接话。
「没错,用不著道歉。什么时候会肚子饿是个人自由,不过,学校这处空间却不允许人们有生理上的自由。」
「因为这是团体生活啊。」
「我觉得上课吃饭并不恰当。」
经这么一提才发现,每个人都会在吃饭时看杂志或媒体,但实在搞不懂为何不能一面看教科书一面吃饭。是因为这样无法专心上课吗?如果就无聊这层含意来看,吃饭和上课倒是不相上下。至少我就对自己父母做的便当没那么期待,不到足以影响上课的程度。
「一切都为了规律。规律就像这样,一步步将我们生活的时间切割、区分、加以控制。说得复杂一点,像希安这种下午两、三点才想吃午餐的生理,是对规律的一种抵抗,但希安却对不想靠向规律那一边的自己感到排斥。不由自主产生这种感觉。」
弥迦展现她平时的领袖风格,扒了一口和她说的话同样分量的白饭。
「学校的时间表自古就存在。声称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比较快乐,工作起来比较方便,于是愈来愈精致细分,演变成时间表,演变成规范。人们高喊健康第一、生命第一。真有意思,生活模式设计师这种职业,在生命主义四处蔓延之前,根本就不存在。曾几何时,这样的存在决定一切,成了空气,成了规范,成了法律。这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想要我们的生理遵从它的安排。」
弥迦说得口沫横飞,嘴里嚼著饭粒和少量配菜,不久,她将最后一口饭塞进口中,随即盖上便当盒,收进书包里。她霍然起身,倚向屋顶栅栏,就像要从这里向眼前开阔的风景,不,是如同要向全世界宣布般,朗声说道:
「权力所能掌握的,正是活著这件事。以及活著所引发的一切结果。死是权力的界限,是摆脱权力的瞬间。死是所有存在中最神秘的点。最隐私的点。」
「这是谁说的话?」
「米歇尔‧傅柯(Michel Foucault)。」
明明便当的分量比我们还多,弥迦却比我们都早吃完。我将最后一口菜送入口中,盖上便当盒,用布包好,收进书包里。微风静静轻抚著我们的脸颊和秀发。
死是权力的界限,是摆脱权力的瞬间……
「要离开这里,果然只有那个方法是吧。」
我如此低语。与其说弥迦静静注视眼前的风景,不如说她是在对峙。
「我以前被迫遵从另一个不同于这里的权力。那是地狱。」
弥迦背对我们,头也不回地说道。
「所以我逃到这里。但这里同样疯狂。和那边相差无几,不是适合人生存的地方。」
「你说的那边,是什么样的地方?」
「和这里完全相反的地方。待在那边,会被枪杀。待在这边,则是被温柔所杀。待哪边都一样,说来真是可悲。」
</recollection>
我来到这里。
弥迦口中所说的那边。历经了十三年的岁月后。
世界各地发生许多小规模暴动。在极端和平的社会下,警察的应付能力旋即无法负荷,大多数都市和生府只能向至今仍勉强保有军事指挥权的国家申请派兵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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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ar>
法兰兹‧雷希特拿起妻子平时使用的道具。
制作德国酸菜时,用来切高丽菜的菜刀。
血肠切片用的菜刀。
法兰兹平时不擅作菜,所以作菜的工作全交由妻子负责。他常帮忙打扫,也会一起出外购物,但完全不作菜,也已很久没进厨房。
走进厨房后,法兰兹的视线游移。因为对平时很少进厨房的人来说,眼前有这么多凶残的道具,令他大感讶异。不管怎么说,他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所需的道具,这里多得是。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虽说厨房是用来张罗平日三餐,但基本上来说,这里是处理生命的场所。切、剁、敲、烤、煮、蒸。许多宗教都有和食物相关的规矩。
<dictionary>
<item>【犹太教饮食教规(Kashrut)】</item>
<description>犹太教与食物有关的禁忌。举个例子,在「血」是生命的教义下,必须以适切的方法对食物放血。所以严格的犹太教厨房,有两个流理台。一个是用来洗清鲜血,另一个则是用来调理食物。不过,「不洁的」猪,本身就不许食用。</descrip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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