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有事的话就快说吧。
「在这里谈不大方便,可以上车谈吗?就在这一带绕绕,边开车边谈。」
很不巧,我现在正要去机场。我拒绝伐西洛夫的要求,努了努下巴,示意我要上车了。
「要去巴格达对吧。」
我注视男子双眼,极力不流露出惊讶之色,脸上不显任何表情。不过,他肯定是故意想让我这名态度不佳的女监察官大吃一惊。「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极力佯装冷静,向伐西洛夫询问。
「我也想告诉您啊。我可以和您一起去机场,方便让我上车吗?」
我很不情愿地颔首,接著伐西洛夫吩咐自己的车子自行驶回。坐上车设定好路线后,显示出预计抵达机场的时间。高速行驶需一个小时。我告诉男子「这是你仅有的时间哦」。伐西洛夫回答道「这样的时间足够了」,坐向我身旁的座位。
车子在市区街道行驶时,我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不知是否云层低垂的缘故,感觉平时平淡无奇的风景,今天似乎增添了几缕落寞之色。我想从风景中找出落寞的根源,静静注视窗外飞逝的街景。但最后还是没能找出个中原因,车子已穿出市区,驶入高速道路。
但高速道路似乎行车稀少。
原来是因为冷清。落寞本身如此回答道。市区感觉行人比平时还来得少。一路上空空荡荡,也许能早点抵达目的地呢,伐西洛夫说道。与平时相比,路上确实空荡许多。「大家都感到害怕。」
伐西洛夫低语道。我回他一句:「害怕什么?」
「害怕有人在面前丧命。害怕这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应该会吧。也许有个陌生人会一刀刺向自己喉咙自杀,这种事件才刚发生不久。
听说心理治疗所都挤爆了。
人们难以相信竟然有人会在他们面前自杀。
支撑这社会的,正是「必须相信别人」的这种强迫观念。所谓以彼此当人质,指的就是这样。除了因老迈和遭遇事故外,不会无故死亡的人类,不断公布个人资讯,生府的会议和伦理聚会也都非参加不可,一面接受专家的建议,一面以会议决定事情。
如今在那起事件的影响下,已开始扭曲变形。
虽然是以很奇怪的形式呈现,但这令众人想起很久以前便知道的怀念感觉。所谓的外人,原本指的是无从预料,令人感到阴森可怕的对象。如今这样的本质完全显露于外。
的确,如果有人会突然自杀,真教人不知该相信谁才好。在相信的瞬间,对方突然了却自己的生命,这一定令人难以承受。事实上,我自己就曾经亲眼目睹。
「永远」已经崩毁。
人降生世上,到一百多岁死亡这段时间,不曾染上任何疾病,也不曾见过任何不好的事物。这是个祥和掩盖一切的世界。
<list:dialogue>
<d:那是固定的时间>
<d:是没有变化的空间>
</list>
这样的幻想瞬间被敲碎。
接下来会是什么?
尽管我这个人向来很粗心大意,但我还是想到了这点。我不觉得这件事会就这么结束。这应该是出自某人──也许是御冷弥迦──的企图,如果那些自杀者全是她企图下的牺牲者,那应该还会有事发生才对。
「你不害怕吗?」
我如此询问。「当然怕喽」伐西洛夫以平淡的声音应道。「你也差不多该该谈工作的事了吧。」我如此说道,伐西洛夫耸耸肩,开始说明来意。
「那约莫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我们在国际刑警组织所属的部门,正针对某个团体展开调查。该团体的成员,全部由生府里握有权势的高龄人士、医疗产业复合体的高层,以及部分学者和科学家所组成。他们以不当手法入侵人们的WatchMe和药物精制系统,为了在非常时期能透过这样的『漏洞』运用某项技术,他们正在推动研究。」
「什么样的技术?」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如同我刚才所述,他们可以透过各生府的WatchMe伺服器,以不法方式存取他人的身体。他们的思想根据,是大灾祸的记忆。」
大灾祸──发生在半世纪前的全球性暴动与混沌。事件以美国为开端,以英语系国家为中心向外扩散,一个满是战争杀伐的时代。理应严密控管的核子弹头,在混乱中外流,这股狂热在世界各地开花结果。这颗星球上冒出许多蕈状云,人类这才明白自己的本性,拥有那段可怕记忆的人构筑了现今的社会。
「他们那些老人,深怕人类再次回归那样的混沌中。大灾祸的原因至今仍众说纷耘,但藉由数亿条人命的牺牲,证明了人类大脑会在转瞬间变得如此野蛮。所以他们利用WatchMe监控所有人类。他们自称是『次世代人类行动特性记述工作小组』。」
他突然对我公开这夸大不实的故事,一时令我不知如何是好。这名男子确实拥有国际刑警的证件,而且他的说话口吻不显半点疯狂之色。但他所说的阴谋论,规模实在太过庞大。说什么所有人类的生命全在那一小撮人的监控下。
「……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让你看我这位国际刑警的心理评价吧。」
「我该怎么判断才好呢。」
我如此说道。因为我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阴谋论。
「你这是正常反应,不过,我只能请你相信我。我们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