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分子完全无关的伊拉克人,在这暮色轻掩的市集里,一如往常地过著他们的生活。
大门内外两样情。
在那里,生活形态相差悬殊。
一群将自己身体依照社会要求的功能而分解,交由外包业者去负责的人。或是完全不将自己身体交由别人处置的人。
我吃著这道河鱼料理(它叫作玛斯古夫)时,老板端来一杯多水的优格。与其说这是甜点,它还更像一道正式的菜肴。老板将它摆向粗糙的木桌,随即又回到店内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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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发现优格的盘子底下夹著一张纸。仔细一看,上头只以日语写著一句话:「去河边。」
我朝老板做出借用打火机的动作,在菸灰缸上烧了那张纸。吃完玛斯古夫后,我来到巷弄里。递纸条给我的人可能有所忌惮,所以我在人群中穿梭,尽可能不让人跟踪。
这座市场的某条大路是昔日的闹街。
阿布努瓦斯。
前一张纸条上所写的那个名称,便是这座市场中的某条路名。阿布努瓦斯是阿拉伯伟大的诗人,在禁酒的回教社会里,他对酒和女人爱不释手。阿布努瓦斯创作出充满享乐主义的诗,完全破除回教明文禁止的事物,刻意带给社会莫大的震撼。早在两千多年前,阿拉伯就已出现这号人物,敢公然对抗和现今生命主义很相似的教义。
我认为这是密会的绝佳场所。一个排斥生命主义,却又每天遵从它指示、没半点骨气的家伙,与就某个层面来说可以左右生命主义的某人。
我一面小心提防后头是否有人跟踪,一面走出阿布努瓦斯,来到夕阳晚照下的开阔河畔。这是一处开阔空间,黄沙一路往河畔绵延。等在那里的,是加百列‧艾婷,还是御冷弥迦呢?底格里斯河的黄昏,令一切光芒皆为之模糊,我与空气,远方的人影与天空的分界,都逐渐变得迷蒙不明。
「你知道这一带为何叫作美索不达米亚吗?」
站在河畔旁的人影说道。那是我熟悉的声音。
「美索不达的意思是两河之间的流域。这你知道吗?」
「是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对吧。」
「没错。」
一名穿著皱西装的男子迈步走出──他是十三年前将我和母亲留在日本,独自一人来到巴格达,我那不负责任的父亲。
5
「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到这里。」
我大感扫兴,竟然是我父亲。十三年的岁月,在他脸上刻划出苍老的痕迹,是那天被某个妇人讲得无从辩驳的父亲,是从我因吞服弥迦给的药锭,差点丢了性命后,便离我们而去的父亲。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呢。
死了好多人。
我如此说道。
「我也听说了。全球各地都发生了大事。我很遗憾。」
「遗憾……爸,不就是你叫弥迦杀人吗?」
「你误会了。」
父亲背对著巴格达西沉的太阳说道。
「这十三年来,你一直在这里吗……」
我面对著他问道。父亲缓缓摇摇头。
「我有时会到外头去。只要有组织为我准备的身分证,就可以不必公开我的身分,前往世界各地。」
「『组织』。你说的组织是什么?」
「『次世代人类行动特性记述工作小组』……这是真的可以控制这世界的唯一组织。『迪安凯希特』拥有能够达成这个目的的所有计算资源和医疗计画。」
「你说控制世界,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在河畔信步而行。我走在他身旁,小心不漏听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从冴纪和艾婷那里听说了什么对吧。」
「我听说位于中脑里的侧脑和基底核里的回馈系统代理者会呈现彼此互相竞争的状态,全部整合起来就是人的意志。还有,人类双曲贴现的回馈系统所采取的行动,会决定人的意志。」
「没错。大致来说就是这么回事。」
夕阳开始没入地平线,气温也逐渐下降。白天时的高温彷佛不曾存在。我微感寒意,开始摩擦双手。身上的夹克真是穿对了。
「爸,你们从事这项研究对吧?」
「不,研究已经结束一大半了。」
我困惑不解。这个「次世代人类行动特性记述工作小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我父亲又是为什么目的而工作?
「我们是备用组织。为可能到来的崩毁之日做准备,保存能因应崩毁之日的科技,并守住这个秘密,日后万一真有情况发生,我们就会散播种子。如果可以,我们也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弥迦他们似乎抱持不同的看法。」
「请你说明清楚。」
「嗯……关于人类回馈系统的运作,你好像知道一些。此外还知道是它造就『意志』。」
「嗯,冴纪教授将它比喻成会议。」
「这样啊,我们也常用这样的比喻。人类的意志,指的是各种回馈系统相互竞争的状态全貌。那是根据一种名为双曲贴现的不合理指向性而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