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塔玛舍克人,他们裹在蓝色外衣下的身躯,充满从历史中不断涌现的活力,相形之下,日本这国家的人看起来与活死人无异。
这就是进步哟。住在我心里的御冷弥迦说道。
人类愈是进步,愈像死人。
倒不如说,愈来愈像死人,这就叫作进步。
「我当然愿意协助,只不过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这事和弥迦小姐有关。」
听我这么说,玲子脸上顿时罩上一层黑雾。那是困惑的表情。这也难怪──十三年前过世的女儿,何以和这起可怕的事件扯上关系,怎么想都想不通。
「弥迦怎么了吗?因为她十多年前就过世了,就算想协助,也没办法啊。」
「我知道。」我应道。
不过,难道她不记得了吗?我是她女儿十几年前的朋友。曾一起立誓要共生死的同伴。愚蠢三人组的其中一人。
「我今日前来,是想询问令嫒生前的事。」
「我女儿生前的事?」
她母亲一脸困惑地低下头。就像要从记忆底端搜寻什么似的,视线落向地面。
「说来惭愧……那孩子小时候常伤害自己,企图自杀,尤其常伤害她自己的手腕和脖子。」
「我知道。因为纪录里提到过。」
我在睁眼说瞎话。
阿姨,当初和她一起携手,想一起跳向世界深渊的少女,就是我。
「是的,她曾经想藉由暴食、拒食来自杀。似乎是因为大家都很重视她那宝贵的身体,所以她才想伤害自己。」
她的说法一语中的。我们因为备受重视,一直被灌输错误观念,说身体是公共社会的资源,不全然归自己所有,所以才想寻死。
「我们对她投注满满的亲情,希望她健康长大,成为了不起的社会资源,但说来真是惭愧啊。那孩子太过聪明、坚强,远超出我们所能应付的范围,但却又是个柔弱、纤细的女孩。」
「然后呢。」
「这事说来话长,请到屋里谈吧。」
玲子如此说道,走进屋内,于是我也跟著进门。我被带往一间再平凡不过的客厅,坐向一张两人座沙发。「您喜欢薰衣草香吗?」玲子从厨房如此询问。我并没有特别的喜恶,因此就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句「嗯,好」。
「请。」玲子朝我递了杯水,我喝了一口,确实有薰衣草的香味。最近流行用药物精制系统在饮用水里添加香气。因为它具有心理安定作用,心理治疗有时也会用它来调节情感。
充满慈爱的生府社会,有八成都是由粉红色建筑和薰衣草香组成。
「那么,弥迦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我询问坐我对面的玲子。以前曾是弥迦母亲的这名妇女,望向窗外形状扭曲的树木。是棕榈树。
「弥迦其实是养女。当初生府不是提出少子高龄化对策,举行收养战争孤儿的活动吗?就是主张『确保年轻资源』的那项活动。当初我经医生诊断为无法受孕的体质,和我先生都感到很沮丧。日后将在WatchMe的照顾下,过著无病无灾、平静老去的生活──极其平淡、一成不变──光想像就觉得可怕、悲哀。而当时车臣一带不是刚好发生冲突吗?」
现在冲突一样没解决呢,我如此说道。是吗,玲子应道。
「听说那孩子就住在战区附近,是少数民族的小孩。替我们安排的生府人员是这么说的。由于她的长相和日本人很相似,而且领养时才八岁,生府人员说,她应该很快就能融入我的家庭和社会中。我们听了之后很高兴,马上便收养了她。生府人员还说,那孩子有过很痛苦的经验。生府的主办者告诉我们,她的内心创伤已接受过重度心理治疗,再来就是提供她一个温柔的家庭,这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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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迦是战争孤儿。当初我们在一起时,她从没提过。她说话完全没有奇怪的口音,虽然略带一股异国风情,但她完全符合想像中的日本人容貌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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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常看到少年军。因为顾虑会造成心理创伤,所以像这类的影像会透过AI进行来源过滤,大部分都不会流入媒体。那是非洲的某个国家。一群小孩手持旧式AK步枪,以及从美国流入的M4步枪。那国家好不容易才打算从政府体系转换成生府体系,但国内仍有武装势力散布,要完全平息战火委实困难。
我们与十二岁的少年坐在谈判桌旁。那华是率领一百四十人武装势力的首领。少年们因其接触的都是枪枝火药,而非区区香菸和药物,眼中映著空虚的得意之色。
车臣战场目前的情况,我只能透过传闻得知。听负责的监察官说,日内瓦公约军所雇用的军事资源供给公司,在战场上尽干些不法勾当,使得他们对大国的憎恨与日俱深。
弥迦曾待过那么悲惨的地方。我知道幼童们在战场上会遭受各种不人道的对待和暴行。要是弥迦也经历过其中几项,或是曾亲眼目睹……
我这才知道,弥迦拥有一段不曾告诉过任何人──连对我们也只字未提的黑暗过去。她明明逃离了那处地狱,好不容易捡回一命,但为何会对这天国般的生府世界──对这像是冒充天国的世界,如此充满憎恨呢?
「一开始还好。但自从上国中后,她就像被邪灵附身般开始伤害自己。刚才我跟您提过割腕对吧。有一次,她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取得可以妨碍养分摄取的药物,想和她几名朋友一起用拒食的方式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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