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对那名生治家如此说道,说完随即离开。神色不安的希安紧跟在后。
「你就这样离开,对那位女士很失礼呢。她是某个生府评议会的大人物。」
「我有看到扩增实境的后设资料,我知道。抱歉。」
「敦,你一定是累积太多工作压力了。毕竟你从事的是贡献社会的工作,很辛苦。」
我贡献社会。
我为了抽菸而前往战场,藉此贡献社会。
我有自觉,要是在你们当中生活,我一定会割腕,要不就是割了别人的脑袋,我就是这样的社会病态者,所以我尽可能地远离,以此贡献社会。
正因如此,我才能毫不羞愧地回答希安。
是啊,我确实对这社会做了很大的贡献。
弥迦死后,希安与我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希安之前对社会、家庭、环境、学校所感觉到的排斥感,就像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成长仪式,如今她已走回极为正常的道路。至于我,则是不断累积弥迦如果在世一定会知道的知识,表面上和希安一样,表现出某种程度的顺从。不久,我的成绩持续往上攀升,学业分数可以说是接替了御冷弥迦之前的位子。某种意义上,我就是弥迦的分身没错。我正逐渐变成御冷弥迦。
至于没能变成弥迦的希安,她的体脂肪率、免疫系统安定性、RNA转录错误率,这些和健康有关的一切,全都和九成的日本人一样,成为那牢不可破的集团中的一员。至于我,则是从这个名为战场的抽菸处来到另一个抽菸处。
从这座机场来到另一座机场。
从这根雪茄抽到下一根雪茄。
从这瓶酒喝到下一瓶酒。
但现在,我从柏图斯酒庄换成了卡不里沙拉。
在完全无从取得菸酒的日本,我告别了令人晕眩的地铁景致,和昔日旧友一同在一家义大利餐厅里享受健康饮食。
番茄薄片覆上去脂的水牛乳起司,再淋上橄榄油。Lilac Hills六十二楼。原则上,在这里不管点什么餐都存在著风险,吃得再少也一样。
如果点菜单上的餐点,店家事前都会告知菜单的总卡路里数,以及摄取这份餐点造成遗传基因受损的机率,并提出警告,算是一种礼貌告知。而大家都对店家告知风险的资讯感到满意,听完后便不当一回事,在各自所属生府的健康顾问建议范围内,点自己想吃的餐点。
店内的来客数普通。坐在万寿菊餐桌旁的客人,每个都和我在地铁看到的乘客一样,全都符合日本人健康身材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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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像这样吃午餐了。」
希安如此说道,望著服务生将装有卡不里沙拉的餐盘摆上桌。经她这么一提,我才想到,自从那次自杀失败后,就不曾和希安在学校一起吃午餐。
「是啊。」
「像这样两个人一起用餐,总觉得怪怪的。」
「因为弥迦总是会和我们一起吃午餐。」
我如此应道,望向窗外。
六十二楼的景致。
弥迦想要破坏的景致。
希安已融入其中的景致。
我曾经逃离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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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啊……我们该不会是第一次两个人一起吃饭吧?」希安问。
「我以前曾和弥迦一起吃饭,不过,那是在弥迦带你来之前的事了。」
「说得也是。早在我认识你之前,弥迦和你就已经是朋友了。」
「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弥迦单方面把我叫住。」
「是这样吗?」
「那天我走在路上,突然被她叫住。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攀爬架的事吗。」
「哦,有这么回事啊?」
「什么嘛,你的情况不是也很类似吗。我当时是弥迦来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攀爬架会作成这种软趴趴的弯曲状。」
「那是故意引你上钩吧?」
「咦……」
「我猜,她是在公园一面看书……是叫书对吧?一面找寻有可能和她当朋友的人。找寻像我和你这样的女孩。」
弥迦找寻有可能当朋友的人。总觉得这形象和她不符。弥迦憎恨这个健康的社会。憎恨每个人互相解读周遭的氛围,强迫彼此互相帮助的这个世界。如果说她被排除在这个社会之外,却还想找寻朋友,那实在不像弥迦给人的印象。我心里这么想,因而否定希安的看法。
「才不是呢。」
「咦?」
「应该不是这样。她不是在找朋友。她一定是在找寻同志。」
「那还不是一样。」
「不,朋友和同志不一样。虽然两者都算是同伴,但所谓的同志,该怎么说呢……就像士兵之间的情谊一样。」
我如此说道,手持刀叉,切下一口大小的卡不里沙拉。希安似乎不懂我的意思,侧头凝望著我。我接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