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观摩战争,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寻找沙万。只要是战乱之地,必有他的踪影。」
我脑中浮现了山泽的脸孔。他在前往普列文要塞观摩围攻战时并未找到沙万的下落,却在自己的国家内隔著电缆及尸兵,与沙万交了手。
「那颗打字球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沙万留下的东西,算是他的分身吧。」
「日本政府对沙万唯命是从?」
「不是日本政府,是大里化学。」
川路试图逃避责任。对这一点,我只是扬扬眉毛,没再深究。
「将『维克托笔记』偷偷带回日本,也是沙万的指示?」
「那是大里化学擅自干下的事情。沙万透过打字球暗示了『笔记』的下落,声称那是『一种无法透过电讯方式传输的机密资料』。日本正渴望获得最新尸者技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心想,日本渴望获得的尸者技术,或许还包含延续活人生命的技术吧。沙万医治大村的方法虽然骇人听闻,但确实保住了大村的性命。日本人一定认为,只要拥有了沙万的技术,就连去年遭暗杀的内务卿大久保或许也能重获生命。但当事人是否希望以这种方式复活,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我看著眼前这个依赖诡异技术而苟延残喘的大村,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取得了『笔记』,却解读不出内容?」
「没错,凭我们的能耐,根本无法解开那个加密文件。就在我们苦无对策之时,你们来到了日本。既然『笔记』无法解读,拿著也是毫无意义。我们本来打算乖乖将『笔记』交给你们处置的……」
「若你们能这么配合,事情可就好办多了。」我说。
川路转头望向大村。后者接口说道:
「对我们来说,也是巴不得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你们。与其让全世界知道日本政府跟沙万暗中挂勾,倒不如赶快交出『笔记』,将你们打发走。大里化学虽然名义上是沙万所掌控的研究机构,但就如同你们所见,那个组织已逐渐将研究方向转为开发生化兵器,完全脱离了我们的控制。这种事要是让国际社会知道,不知道会有多麻烦。光是藏著这个秘密,便等于在日本的未来种下了一个祸根。」
「既然如此,为何你们没有乖乖交出『笔记』?」
「因为我们不知道里头记载了些什么。」
我能明白那种感觉,因为同样的忧虑也曾存在于我的心中。
大村淡淡地说道:
「我们突然开始怀疑,『笔记』里记载的真的只是尸者技术吗?沙万在日本进行研究的对象,除了传染病及风土病之外,甚至还包含一些对动植物及人类无害的菌株。我们很担心,如果『笔记』里记载的是足以危害全人类的技术,该如何是好?例如里面记载了某种灭绝人类细菌的栽培法,而你们成功解读并制造出了这种细菌,我们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届时就算跟大家说『日本虽然持有过笔记,但没有解读成功』也没有人会相信。」
海妲里正是利用这样的想法设下陷阱,幸好我在最后关头看穿了其诡计。
「大村先生,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层顾虑的?」我问。
「这个嘛……」大村转头望向远处,没有回答。
「大村先生,」我慎重地停顿片刻,才接著问道,「你是否曾亲自触摸过那些打孔卡?」
大村点了点头,露出狐疑神色。我见他目光游移不定,知道他正感到一头雾水。我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太在意,他的目光才安定下来。
「我们原本在大里化学里安排好了连我们也能解读的假笔记,打算假装抵抗一下,便让你们带走。但这计画完全没派上用场。我们根本没想到,沙万会利用尸者暴动的方式亲自迎接你们。」
「沙万能引发尸者暴动,是因为他在那些警卫尸兵的脑中灌入了有问题的程式。」
我在说出这破绽百出的谎言时,多少有些心虚,但大村竟深信不疑地点头说道:
「多半是利用脑炎进行研究的成果吧。近来全世界发生不少尸者暴动事件,想必也是他干下的好事。我们竟然帮他做了这种研究,还被蒙在鼓里。」
我心想,日本政府要查出大里化学及滨离宫尸者暴动事件的真相,多半还需要一些时间。
「自从大里化学那件事之后,你们跟沙万的合作关系也结束了?」
我望向地上那颗打字球。像这种既能与沙万联系,又具有一定程度的自我运作能力的机械,是否称得上是一种生命?当初在大里化学内,沙万明白地说出了「与日本政府的契约到此结束」这句话。这颗打字球上的电缆一断,如同对苟延残喘的大村宣告生命终结。
「没错,如今日本已结束了内乱,正要迈入突飞猛进的成长期,我们不能再依赖这种短视近利的旁门左道。日本需要的不再是急就章的特殊技术,而是能建立扎实基础的开发研究。未来的日本,必须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我已经……能够放下肩上的担子了。」
川路频频以眼神朝我暗示。但即使没有他的暗示,我也看得出来大村如今已是命在旦夕,全靠著意志力在苦苦支撑。于是我不再深究这件事,大村重新振作起了精神,稍微挺直腰杆,朝我问道:
「好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发现大里化学的背后是内务省在撑腰?」
我在递交给川路的信里写著:我已掌握日本内务省透过大里化学与沙万建立密切合作关系的证据,随时可以公诸于世。
「我并没有发现。」我笑著说,「那是我随口胡诌的。既然要赌,当然要赌大一点才有趣。」
两人露出了错愕的表情。能够露出这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