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笔记」里成功找出一些具有意义的句子。例如某张卡片中记录著以「我,V‧F【注:「V‧F」为维克托‧法兰肯斯坦(Victor Frankenstein)的英文缩写】……」起头的句子。然而,接下来却又是些意义不明的文字串。要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文字串里找出带有意义的句子,其实并不是件难事。随便抓只猫放在打字机前,也可能打出些看似带有意义的排列组合;但那说穿了只是巧合而已。事实上,在那张有可能记录著维克托独白的卡片里,我们也找到了以〔我,星期五〕起头的句子。
每串文字都可以解读出好几种意思,这或许意味著根本不带任何意思。
若交由祖国的分析机来解读,或许能获得一些成果。但将这「笔记」呈交给华辛汉机关,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巴夏礼亦曾警告过我,日本的通讯网路是不能信任的。这条连接海参崴、长崎至上海的海底电缆并非归英国所有,而是由丹麦的大北电信公司所铺设。在海参崴,这条电绩连接上了俄罗斯的通讯网路。要是利用它传送资料,难保不会遭俄罗斯暗中窃取,导致事态更加恶化。【注:大北电信公司(The Great Northern Telegraph Company),一八六九年成立的电信公司。在一八七一年开始于日本发展电信事业。】
如今卡片依然堆放在桌上。因为无法解读,它逃过了遭销毁的命运。我躺在床上,心里不禁想著,或许这些卡片的内容永远不要有成功解读的一天比较好。我渐渐觉得这些卡片散发的神秘感就跟灵魂相似,而且这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
若有一天,人类灵魂的奥秘,或者该称之为「模式」,要是遭到成功解读,我们会不会发现自己其实只是单纯的物质?我们能感觉得到灵魂的存在,会不会只是因为我们的大脑有著规格太小、理解能力太低的先天缺陷?在分析机眼中,我们会不会只是一些粗措简陋的机械?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伯纳贝好奇地走了过去,拉开蕾丝窗帘,将额头贴在玻璃上往外望。
「尤里西斯‧格兰特阁下大驾光临,多半是来拜访巴夏礼吧。」
伯纳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著又说道:
「对了,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有一套。」
他这么说,多半是看见了海妲里。我正想出言辩解,忽听见另一头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我说。
打开了门的,是个头发梳得服贴,胡子乾净整齐,脸上带著戏谑笑容的男人。
「白瑞德……」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真让我感到无上光荣,华生博士。」
白瑞德迈开大步走了进来,接著说道:
「我奉前美国总统尤里西斯‧格兰特先生的命令,前来邀请华辛汉机关情报员约翰‧华生先生、佛德里克‧伯纳贝先生及随从星期五先生莅临茶会。前总统阁下对你相当感兴趣。」
伯纳贝以粗鲁的视线上下打量白瑞德,接著以右拳在自己的胸口敲了一记,似乎是想吓唬对方。但白瑞德对伯纳贝连正眼也不瞧一眼,直接走到我的床边,在我耳畔轻声说道:
「代价可不便宜。」
我不明白白瑞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抬头望著他。
白瑞德扬起一边嘴角,眨了眨眼睛,接著说道:
「海妲里。」
Ⅴ
「就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第十八届美国总统尤里西斯‧格兰特。美国南北战争后期北军总司令,立下卓越功勋,美国政府甚至为了他而创设元帅封号。此时他以手肘抵著桌面,将下巴搁在交握的双手拇指上。
「你有没有兴趣帮美国工作?」
我早厌倦了日本人说话爱拐弯抹角的个性,此刻遇上说话直来直往的格兰特,心情反而轻松不少;但我想不到给予善意回应的理由。
「我是大英女皇陛下的臣民。至于这家伙,我就不敢保证了。」
我以拇指比向伯纳贝。
「喂、喂,你说这是什么话……」伯纳贝激动地摇起肩膀反驳,脸上却是眉开眼笑,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白瑞德将一叠纸递到格兰特面前,里头多半写著关于我们的个人资料。格兰特瞥了一眼,连翻也没翻,隔著桌子将上半身朝我凑来,说道:
「华辛汉机关能付你多少薪水,我相当清楚。地下情报员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对吧?要多少价码,你自己开吧。」
格兰特说得高傲蛮横,脸上却尽是疲惫困顿之色。他不但在两年内绕了世界一圈,而且过程中不断遭受恐怖攻击。能撑到现在,在我看来已是体力过人。当然,若不是这样的男人,也不会对将军或总统地位感兴趣。我朝白瑞德瞄了一眼,他脸上的尖酸笑容从没消失过。
「你向我挖角,难道是因为平克顿公司办事不力?」
「不,平克顿营运得很好,只不过我们缺乏人才。」格兰特松开交握的双手,仰靠在椅背上。「拿酒来。」他轻呼一声。
我望向窗外的刺眼阳光,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狐疑表情。大白天就喝酒似乎不是正常人该做的事,何况今天这场聚会在名义上而言是场「茶会」。
「要是没有酒,我早就被那些麻烦事搞疯了。」格兰特咕哝道。海妲里端了个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著酒杯及水壶。白瑞德自身后取来一瓶白兰地,大剌剌地放在桌上。格兰特对水壶视而不见,拿起白兰地便往空杯里倒。
「清酒,微温。」伯纳贝以略带讥讽的语气说道。
白瑞德轻轻点头,转身走出房间。格兰特一口气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