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明文禁止各国开发生化兵器,但那只是各国尙未重视这个问题,因而未拟定相关条约。如果全身带满病原菌的尸者出现在东京街上游走,必须承担最重责任的人,恐怕就是寺岛。
「总之,当务之急是对扣押的尸者进行病理解剖。吉尔克博士,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我说。
寺岛及吉尔克皆一脸严肃地点头。
三流的演技到此终于结束,我重新躺回床上。
伯纳贝等三人离开后,走到我床边蹲下,望著紧闭的门扉说道:
「这件事,我总觉得有点怪。」
以伯纳贝的智商,能说出这句话已算是值得称赞。
「没错,是有点怪。刚刚那番说词只是用来争取时间的缓兵之计。」我回答,「尸者的产生跟感染疾病的先后顺序是相反的。大里化学想开发的根本不是什么生化兵器。虽然他们确实制造出了带有疾病的尸者,但那只是副产物。他们是先找来了患有疾病的活人,接著才让这些活人变成尸者。」
我回想起了那些玻璃柱内的尸者标本。那些尸者的皮肤上,全长满了各种不同的斑点。一旦大脑机能受到病原菌侵袭,自我防卫能力就会降低,如此一来就可以成功将虚拟灵素输入其脑中。这才是大里化学里的研究人员真正想研发的技术。
「像这样的实验,过去一定早有人做过吧?」伯纳贝问。
「那倒也不见得。一般制造尸者时,都会挑选状况良好的死尸,毕竟耐用性是尸者的最大优势。何况若有人死于传染病,一般人还是会采取最保险的做法,将其尸体火化。就这点而言,大里化学那些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帝国首都进行这种危险的实验。总而言之,若同时有罹患传染病的死尸与健康的死尸,任何人在制造尸者时,照理来说都会选择健康的。何况,大里化学的研发实验跟一般尸者实验不同。他们的尸者化对象不是罹病死亡的尸体,而是处于垂死边缘的病患。」
「真是一群杂碎。」
伯纳贝使用了相当难听的字眼,但我不禁在心里附和。那些研究人员完全不把人当人看。他们把研究成果放在玻璃柱内展示,显然研究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延续病患的生命。虽然我早已听说在这东洋国度,人命跟尸者一样廉价,但这种研究也太无法无天了。伯纳贝皱起眉头,一面回想一面说道:
「『维克托笔记』里记载的方法,不是靠麻药及音乐来达到意识变异吗?」
「这个国家的技术人员,发现病原体也可以达到相同效果。我猜想『笔记』里只是记载著原理,并未提及具体做法。实际上要怎么做,全凭读者的巧思。」
桌上那堆积如山的打孔卡,如今依然有如笼罩在迷雾之中。伯纳贝用力摇了摇头,说道:
「话说回来,生化兵器可是相当要不得的东西。据说当年克里米亚战争时曾爆发伤寒热大流行,严重到连战争也打不下去。从古至今,死于疾病或意外的人,比死于战祸的人还多。」
「或许这也是消弭战争、创造和平的方式之一。」我先给了个充满讥讽的回答,接著认真说道,「不过,这点其实不必太担心。对病原体来说,尸者的肉体肯定不是良好的居住环境。既然能用尸者的肉体来搬运,当然也可以用其他手法搬运。生化兵器问题到如今都没有酿成话题,表示有难以立即实现的理由。你还记得吗?大里化学那房间的湿度比其他地方高得多,我猜想那是为了让霍乱病原体顺利存活下来而刻意安排的环境。」
伯纳贝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吟了半晌,本来似已接纳我这说法;但似乎想想又觉不对,松开了双手说道:
「故意让入侵者感染霍乱,这御敌方式不嫌太麻烦吗?何况他们每天与带有病原体的尸者为伍,自己也很危险。」
「没错,带有疾病的尸者以兵器而言或许极为优秀,却不适合拿来当成守卫。在我看来,对方根本不是真心想要阻止我们。霍乱的潜伏期再短也有数小时,拿来对付早已闯入门来的敌人根本没有意义。何况,他们那样的做法不见得能百分之百让我们感染。这次我们接触了尸者的体液,因而增加了感染的机率,假如下手时乾净俐落点,或许根本不会被感染。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想让我们感染霍乱,大可以将病原体涂抹在门把上。」
「真令人搞不懂。」
伯纳贝将脚跨在我的床上,床板登时斜了一边。
「这是一道讯息,是沙万故意留给我们的一种暗示。如果我没有感染霍乱,我们甚至不会察觉。」
没错,这是一场游戏,是一场必须靠付出代价来获取情报的游戏。沙万在测试我是否拥有揭开谜底的勇气与觉悟。不,接受测试的并不止是我,还包含大里化学里那批人。假如暗中操纵打字球的幕后黑手真的是沙万,那么根本不需要榎本从俄罗斯带回来的「维克托笔记」。由此看来,「维克托笔记」所受到的重视已大过其内容的实际价值。
「游戏……」伯纳贝沉思片刻后说道,「那些遭杀害的职员也是游戏的参与者?」
「这我就不知道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朝尸兵下令,将所有职员都杀了。既然能对尸兵下令,多半是旧政府势力的人物。这个人或许得知我们的计画,企图湮灭证据,也或许只是受了沙万指示才这么做。」
「可是……」伯纳贝再度将双手盘在胸前,「他何必痛下杀手,命令尸兵杀死所有职员?比起当场杀死,不如将他们移往别的地方,不是比较省事吗?何况只要不开杀戒,想搬运什么秘密资料都会轻松得多。我总觉得这一点有些古怪。」
伯纳贝提出的这点,我也深有同感。烦躁不安的心情,让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伯纳贝还在苦苦思索,我不再理会他,拿起了凡‧赫辛写给我的信。
现代日本的研发人员要搜集病原体得耗费不少功夫,但若在一百年前,搜集病原体恐怕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沙万所诞生的十八世纪,正是黑死病猖獗的时代,当时恐怕到处都存在著病原体,而且比现代的病原体要可怕得多。照这么想来,第一具尸者沙万或许正是诞生于因疾病而发生异常现象的尸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