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句耶稣会的标语。我并没有站在医学角度跟他争辩这个说法的正确性,只随手画了个十字架来敷衍他。伯纳贝瞥了我一眼,目光中诉说著对库拉索金的厌恶,但他表现得太过明显,库拉索金多半早已察觉。为了保险起见,我最好在伯纳贝发飙前将话题导入正轨。
「卡拉马助夫真的打算建立『帝国』?」我问。
「没错。」库拉索金回答得爽快又乾脆,一点也不像个情报员。「阿列克塞‧卡拉马助夫以随行神父的身分参与军事顾问团,却盗走了一百多具顾问团管理的尸兵。顾问团虽派人追赶,却无功而返。」
看来传闻是真的。卡拉马助夫成了帝王,躲藏在阿富汗境内兴都库什山的某个角落,麾下统治的臣民只有区区百具尸兵。我这次任务的使命,就是摸清楚这帝国的底细。但我不禁感到忧心。在那辽阔无边的深山野岭,假如真有心躲藏,外人根本无从找起。
「简直像是在大草原上寻找一粒小小的麦穗。」
「对,一粒有毒的麦穗。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适合藏身的地点其实不多,只要认真点找,总是会找到的。尸者可以不吃不喝,阿辽沙却不行,他能生活的地方相当有限。」
库拉索金用了「阿辽沙」这个称呼,那是「阿列克塞」的昵称,但我假装没有察觉。此时我脑中又浮现一个疑问,如果这事情这么容易办,俄军何不自己处理?库拉索金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说道:
「当初派出的追捕部队,我猜也是敷衍了事。多半是气势汹汹地出去装个样子,绕个两圈就打道回府了。若不是你们英国跳进来趟浑水,根本不会有这次的调查任务。在那种严苛的环境下,尸者根本撑不了十年,我们大可置之不理。」
库拉索金这番话,表面上像在吐苦水,但语气异常沉著平淡,丝毫感受不到无奈或愤慨。
若不是那斯文的面容上带著一丝冷笑,简直就像是一场茶余饭后的家常闲话。
「你想想,不过是上百具尸者躲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能带来什么危害?依我们俄国人的看法,这件事根本不必理会。」
「这可是英俄双方共同主导的任务。」
「上头的达官贵人是不会理解基层状况的。」
或许是远离了祖国的关系,库拉索金说得毫无顾忌。
「就算是皇帝陛下,难道他能掌握俄罗斯帝国每一个人民的状况?人数实在太多,那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超越了人类的能力,也超越了帝国这种组织型态的能力。」库拉索金眯著双眼说道。
我见库拉索金的双眸闪烁著隐晦而神秘的目光,心想要是多问恐怕会招惹上无谓的麻烦,因此对他这番话充耳不闻,挥手说道,「这么说来,你拒绝参与这项任务?」
「不,我当然会尽一己之力。既然消息已传开,总得想办法解决,我相信卡拉马助夫也早已料到了。」库拉索金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跟阿列克塞‧卡拉马助夫有私交?」我问。
「我们提供的资料上已经写得很明白了,你何必明知故问?我的故乡也是斯科特镇,何况年龄也相差不远。」
根据资料上记载,库拉索金比卡拉马助夫年轻十岁左右。卡拉马助夫二十岁的时候,库拉索金还是个十岁孩童,两人有所往来并不奇怪;但毕竟差了十岁,两人能有多大交情颇让人怀疑。然而更让我感到疑心的是,俄罗斯帝国怎么会特地派个跟卡拉马助夫有私交的人来执行任务?
「你们感情很好?」我问。
「感情好不好,我也说不上来。」库拉索金歪著脑袋陷入沉思,嘴角漾起的微笑更添了三分冷酷,「我们当年常常聊天,他很关心我的将来规划,我曾为是否该升学而找他商量。事实上我会读数理神学,也是因为听了他的建议。卡拉马助夫个性老实单纯,孩子都很喜欢他。」
库拉索金说得丝毫不带感情,彷佛只是宣读历史纪录。但他的双颊微微颤动,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对卡拉马助夫抱著憎恨之情。
「在我们英国人看来,这样就算感情很好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当作感情很好吧。」
库拉索金回答得极为冷漠,但语气似乎不带恶意。我心想,这人的性格虽让人捉摸不透,大概就是所谓的学者性格吧。
「……你跟德米特里‧卡拉马助夫的交情如何?」我一面问,一面仔细观察库拉索金的反应。
库拉索金毫不思索地说道,「他是个挺复杂的人,个性粗暴却又有著纤细的一面。不过,或许这就是典型的俄罗斯男人吧。我跟他只说过一、两次话。」
我本来以为这问题会让库拉索金露出紧张神色,但他说得平静自然,我不禁有些沮丧。看来继续深究他小时候与卡拉马助夫兄弟的关系并无多大意义。
「俄国派遣到喀布尔的军事顾问团里,是不是包含了德米特里?」我问。
库拉索金像麻雀一样歪著脑袋,露出不明白我为何这么问的表情。
「阿列克塞曾在西伯利亚滞留一段时间,我相信他一定在收容所里遇上了杀人犯德米特里,而且亲眼目睹德米特里死去。德米特里成了尸兵,被送往阿富汗,阿列克塞得知此事,带著尸者兄长展开逃亡生活……」
我说出了这几天来想出的结论。库拉索金并未露出诧异神情,只是皱著眉头,似乎很认真地思索此推论的可能性。
「你打算用这样的剧情来了结这件事?」
「这只是推测。」
「原来如此。」库拉索金呢喃道,「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推测必须要有证据。何况你这剧情有一点与事实不符,那就是德米特里并没有死。」
「既然如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