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
佐剃也许对他有什么期待,又或者是他想为佐剃做点什么,才将这种心情投射到她的眼神中。不管是哪一种,结论都没有差别,高坂强烈地心想,自己就是该为她做点什么。佐剃和他不一样,还处在对很多事情没有办法轻易割舍、脆弱而容易受伤的年龄,现在正是她最需要支持的时期。
高坂坐到佐剃身旁,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手套在他回到住处时就已经脱掉了,所以现在是赤手。他的手碰上佐剃的头。
这一瞬间,「毛孔」、「皮脂」、「角质」、「表皮葡萄球菌」、「毛囊虫」等种种可怕的字眼从脑海中闪过,但高坂决定将为这些字眼战栗的感觉暂且保留。要是想惨叫,大可等佐剃回去之后再尽情惨叫个够。然而,现在不是时候。
佐剃吓了一跳地抬起头来,但她并未做出抗拒的举止。
高坂僵硬地动了动放在佐剃头上的手。
他自认是在摸她的头。
「……不用勉强自己啦。」佐剃叹著气说道。
「我没有勉强自己。」
高坂说著露出微笑,但他身体的颤抖沿著手碰到的部分直接传到她头上。
他执意摸著佐剃的头。也许是觉得这次摸完后,自己再也不能做一样的事,所以要趁现在多摸个够。
「好了啦。」
即使佐剃拒绝,他还是说「不好」,并未住手。
「好啦好啦,我已经有精神了,不用再安慰我。」
听她这么说,高坂总算把手从她头上拿开。
「没那么钻牛角尖了?」
「你白痴啊?」
佐剃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这么说,但不再钻牛角尖这点,似乎是无从否认的事实。哪怕只有一点点,但她的声音确实找回了开朗。
「你脸上的伤,真的很对不起。」高坂道歉。「还会痛吗?」
「不会,这点小事没什么。」佐剃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结痂的伤口。「……你的手,要不要去洗?」
「不用,这样就好。」
「是吗?」
高坂仔细看著摸过佐剃的右手。这只手仍在颤动,但他勉强能够按捺住想立刻去冲澡的冲动。
「说个笑话给你听吧。」高坂说。
「笑话?」
「老实说,我有洁癖。」
「……嗯,我知道。」
「我想也是。」高坂苦笑。「我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骯脏得可怕。光是碰到他们,甚至只是碰到他们碰过的东西、和他们呼吸同样的空气,我就觉得自己快要生病了。这是心情上的问题,我自己再清楚不过。可是,我就是没辙。我试过各式各样的治疗方式,可是症状只会加重,不曾减轻。」
高坂说到这里,瞥了一眼窥看佐剃的表情。
「说下去。」她说。
「我第一次交到女朋友时,别说接吻了,连牵手都没办法。有一天,这个女朋友亲手做了菜给我吃。她是个善于持家的女孩子,擅长各种家事,那一餐也做得很好。可是,尽管她费尽心思做菜──或者正因为她这么费心──我对于要吃下这些饭菜却非常抗拒。不管怎么想用理智压抑,一想到她直接用手碰过这些食材,我就没辙。坦白说,我连一口都不想吃,但想到她特地为我下厨,拒绝她实在太失礼,所以就让脑子放空,勉强自己将饭菜扒进嘴里。结果,你猜怎么样?」
佐剃默默摇头,彷佛在说她连猜都不想去猜。
「我大概吃到一半就在女朋友面前吐出来,当时她的表情我实在忘不了。那件事之后不到十天,我们就分手了。直到现在,我还偶尔会梦到当时的事。每次梦到时,她亲手做的菜都变得更加讲究。在跟她分手以后,我再也没交过女朋友。」
佐剃缓缓摇了摇头。「……你讲的这件事不太好笑。」
「会吗?活到二十七岁,连一次接吻都没有,不是有点好笑吗?」
高坂的笑话以未爆作收,佐剃下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她似乎想到什么,手伸向放著卫生用品的壁架,挤出满满的消毒液在双手上并涂抹均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拋弃式的乳胶手套戴到手上。连口罩都戴上之后,她转身面向高坂,彷佛在强调她已准备完毕。
她甚至没给高坂时间问她打算做什么。
佐剃双手抓住高坂的肩膀,隔著口罩把嘴唇印上去。
尽管隔著一层薄布,仍能微微感受到嘴唇的柔软。
等高坂理解到这个行为意味著什么时,她的嘴唇已经离开。
「你就拿这次将就著充数吧。」
佐剃边脱下口罩边说。
高坂说不出话,就像电力耗尽的玩具一样停下动作,说不定连呼吸也忘了。
「你在打什么主意?」高坂好不容易问出口。
「看你可怜,所以吻你一下。感谢我吧。」
「……这可真谢谢你费心。」
高坂以五味杂陈的表情道谢,佐剃又补上一句:
「而且,我也没吻过人,所以想说正好。」
虽然不懂是什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