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疑似的目标人物时,会觉得一头雾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染成白金色的头发。这人留著一头在某些角度的光线照耀下还会像是浅灰色的浅金色短发,眉毛也有少许脱色,皮肤又白得不健康,只有眼睛黑得像是会把人吸进去。
接著视线扫到的,是从裙子里伸出的细长双脚。尽管气温冷得会让呼出来的气息变白,她却仍穿著短得会露出大腿的裙子,而且没穿裤袜或丝袜。如果高坂的记忆正确,那么她穿的是附近一间女校的制服。尽管围著苏格兰格纹的围巾、穿著米白色的开襟毛衣,但怎么看都不觉得只穿这些就能弥补双脚的冰冷。
她头上戴著像是录音室专用的牢固全罩式耳机。这副耳机的设计毫无特色,没有丝毫融入打扮之中的感觉。从微微泄出的声音听来,她似乎在听摇滚老歌。
高坂的视线最后来到的地方,是夹在薄薄双唇间的香菸。起初由于寒冷让呼出来的气息变白而分不出来,但仔细一看,从她嘴里呼出的毫无疑问是烟。
佐剃圣是一名十七岁左右的少女,而且不是寻常少女,是高坂最不会应付的那一种少女。
高坂歪头纳闷,心想真受不了,那个叫和泉的人到底想要他怎么做?到底是凭什么根据觉得他有资质?完全猜不出来。
尽管高坂满心只想拔腿就跑,但不能这么做。要是现在丢下任务不管,和泉多半会立刻报警吧。虽然高坂觉得那也无可奈何,但若要放弃,等孤注一掷之后再来放弃也还不迟。
没什么好装模作样的,和泉指派的任务并不是要勾引她、当她的男朋友,只要当朋友就行。
高坂脱下口罩塞进口袋,下定决心后走向佐剃圣。
佐剃就如和泉所说,站在池边喂天鹅。她从纸袋里拿出吐司边朝空中扔去,天鹅就不约而同地一起飞过去。她心满意足地看著这幅景象,似乎未留意到高坂就站在她身边。
高坂小心避免惊吓到她,轻轻走进她的视野里唤了一声。
「请问。」
几秒钟后,佐剃看向他。
实际面对面一看,高坂不得不佩服佐剃的容貌之清秀。她的模样令人觉得是在一种明确的概念下创造出来的精巧女性人造人。但这种概念并不是要给予人们安心感或让人抒压,而是要让待在她身旁的人绷紧神经。
「……什么事?」
佐剃拉开耳机,用狐疑的眼神问。
高坂忍不住从她身上撇开目光。看样子,西装似乎未能发挥解除警戒心的作用。这也难怪。穿西装的青年,在夜晚的公园里向身穿制服的高中女生攀谈,这实在太不自然。说得委婉一点,是有危险的感觉。照这情形看来,高坂不如穿运动服可能还比较自然。
「可以打扰你一下吗?」高坂动用所有力气,挤出和善的笑容提出问题。「你现在有时间吗?」
「不行。」佐剃叼著香菸,慵懒地回答。「我很忙。」
她有这种反应也是当然。佐剃再度戴上耳机,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之中。
这样一来,高坂已经无计可施,这远非年龄或性别差异的问题。试著努力和人亲近的经验,他连一次都不曾有过。
高坂已经束手无策,想不出下一步该怎么走,只好退到稍远处,和佐剃一样看向追著食物跑的天鹅。
对于害怕多数野生动物的他而言,天鹅是少数的例外之一。天鹅的身体纯白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最棒的是它们只有冬天才出现。天鹅一直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给他一种清洁的感觉──虽然也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实际上天鹅多半还是全身都有病原体潜伏吧。
然后,他重新看了看公园里的情景。铺著一层雪的公园,被成排的路灯一照,彷佛整个公园都散发淡淡的青光。侧耳倾听,发现不只有天鹅的叫声,还听得见积在树枝上的雪掉到地上的声响。他闭上眼睛,仔细倾听这样的声音。
他听见了叹气声,睁眼一看,佐剃再度拉开耳机注视著他。这彷佛要射穿人的锐利视线,让高坂忍不住撇开目光。就在这时,他一瞬间看见佐剃耳朵上蓝色的耳环发了光。
「喂,你找我有什么事?」
高坂心想,现在不是斟酌遣词用字的时候,总之得说点什么话来解除她的戒心,于是开了口。
「我想跟你交朋友。」
他话先说出口,才觉得自己十分可疑。这怎么听都像是出于不单纯的动机而来搭讪的人会说的台词。难道没有别种说法吗?说成这样,即使她跑去派出所对警察说「有奇怪的男人找上我」,他也无从抱怨。
佐剃用不带情绪的眼神正视高坂,他们之间出现一阵漫长的沉默。她抽了一口香菸,以熟练的动作拍掉菸灰,然后又以打量的目光一直看著高坂。
高坂内心恳求她赶快开口,不管说什么都好。腋下流出的冷汗让他很不舒服,他满心只想拋开这种离谱的事,立刻回去公寓里冲澡。他好想念由空气清净机与消毒水交织而成的圣域。
过一会儿,佐剃把变短的香菸扔到脚下。香菸的火碰到被雪沾湿的地面,一瞬间就熄灭了。
「反正一定是和泉先生请你来的吧?」
佐剃呼出最后一口烟,慵懒地说道。
「我跟你说清楚,你已经是第七个了。」
佐剃呼出的烟乘著风飘来,让高坂急忙摀住嘴。
接著,他慢了半拍地猜出「第七个」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之前,他也安排了几个人,要这些人跟你交朋友?」高坂问。
「哎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