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这样想着,文字又出现在下一页中,短暂的空白仿佛时光隧道,出现了与至此完全不同的成熟文字:
『20○○·12·5 致亲爱的你』
最近的日期与「致亲爱的你」的标题让我全身僵硬,这种开头方法像是在写信。
对象当然是我吧。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我还是下定决心开始阅读——
时间一如往常过去,妻子打扫完浴室后回到房间来,从她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擦亮房间内每片玻璃后,就到了午餐时间。
午餐是好几天前做好后冷冻的什锦烧,面糊里加了许多山药泥,所以解冻之后还是十分松软。我吃着午餐,却无法好好正视妻子的脸。感觉只要开口就会不小心提及笔记内容,所以只能随口回应她报告大扫除的内容。
我和深川约好傍晚在东京的居酒屋见面,但我却对妻子谎报聚会时间,下午立刻如逃跑般离开公寓。
我到连锁咖啡厅边喝几杯咖啡,边阅读在车站书店买来的文库本打发到真正约定时间前的空白。与其说是阅读,倒不如说只是把视线滑过文字而已,我没法读进每个文字。只要稍有放松,文库本上的印刷字体就会被妻子的手写字体取代。
好想快点见到深川和他说话,时间前进的速度让我焦躁不堪。
等不下去的我提前三十分钟抵达约好的居酒屋,没想到深川已经到了,看他似乎正在独酌。
我们「唷!」「喔!」地简短打招呼,我在他对面坐下,点了啤酒。
我发现他给人的感觉和学生时代大为不同,原本瘦弱过头的身体养出不少肉,神情也变成充实平稳的成熟男人样。
啤酒上桌,互相干杯喝下一口酒时,我想着该说什么话。
上一秒那么渴望着对话的人,就在我眼前喝着酒。看到他满足的表情,等待时在心里准备好的几句话全部消失无踪。
我们从彼此的工作开启话题,他说他去美国出差一周,才刚回来而已。稍微聊一下之后,我提到他儿子的事情。
「一志就快要满一岁了对吧,一月生日嘛。」
我边啃毛豆边说,他非常开心点头:
「亏你还记得耶。」
「怎么可能忘啦。」
我咬紧差点要讽刺扭曲的嘴唇。他发给我刚出生的一志照片的那天,不知道我看到他该保护的东西、他正在保护的东西时,受到多大的冲击。坐在我对面的他,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谈到儿子时,表情已然是个温柔的父亲。
「你真的很厉害,竟然有觉悟当爸爸。」
深川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你家还是一样吗?」
突然提到这个话题,让我狼狈不堪:
「嗯,是啊,没什么改变。」
「你刚刚的迟疑是怎么回事啊?」
他敏锐察觉到我在说谎。
我吞下口水,如果要向他坦白,现在或许是个好时机。话都已经到嘴边了,但我不想搞砸这好不容易的相聚。
于是我稍微扯离话题:
「唉呀,我们公司里有个叫坂卷的家伙,超随便的。虽然不怎么像,但只要和他扯上关系,每次都会让我想到那些人而烦躁。」
「你是个非常认真的人啊,所以才会无法原谅他人的怠惰吧。」
他边说着,边把起司鱼板塞进嘴里,他似乎还是很喜欢鱼板。
「——喂,如果一志将来有天足不出户,或是变成你父母那样的人,你该怎办?」
「干嘛突然这样说啊?」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会这样想。而且我觉得就算问你这种事,你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你在夸奖我吗,别这样啦,我会害羞。」
他装出一副很害羞的样子。
「你会怎样?」
「不知道。但是,总之会好好看着他,好好看他在想什么。人家不是说个性会受到先天和环境因素影响吗?所以好好找出原因,接着依状况选择应对方法。」
「真有你的风格耶。」
「你想要小孩吗?」
我边用筷子戳鸡胗,稍微深思一会儿:
「你从以前就想要小孩吗?」
「嗯——我从以前就很向往幸福家庭啊。为此需要孩子,需要有一志啊。」
深川突然抬起头,眼睛闪亮光芒问我:
「你和老婆上床了?」
「不,不是。」
我简短回答,除此之外什么都说不出口。
「还是一样啊?」
「是啊。」
短暂沉默后,深川把啤酒放在桌上:
「嘿,小处男。我们来说认真的吧。」
「我感受不到丝毫认真耶?」
深川不管我在苦笑又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