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嗯……”
“我能留在‘这一边’,全是托你的福。可惜,好景不长。我心里有数,必须趁还能维持现在的状态,为自己的事情做个了断。”
户冢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水藤心想,这个人一定从来都没哭过吧。
能够洞察人心的她早已习惯了悲伤,养成了不会流泪的习惯。
自始至终,他一直受到她的帮助和保护。其实,他真的很想成为也能保护她的人。
那样的愿望已经不可能成真,但至少,要消除自己伤害她的可能性。
“你要放弃了吗?”
户冢问道。
“倘若还有希望,我什么都愿意做。但是,我不能执着于必须放弃的东西,而失去另一件重要的东西。”
“你就没有和我一起活下去的打算吗?”
尽管户冢很清楚水藤的决心,她还是再三追问。为此,水藤有些不恰当地感到开心,不过更多的是愧疚和心痛。
“没有。”
他回忆起那个晚上,在车里谈笑着设想未来的二人世界,如果能实现该有多好。他多么希望能和她一起活下去。
但是,不能把珍视之人的性命当作赌注。
他感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已经很近了。
水藤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
“请不要告诉他们我是清醒的,那只会徒增伤痛。”
户冢并未回答,默默同意。
“快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接下来的事情。”
继续待在一起,可能就会屈服于欲望。水藤用低沉的声音坚定地要求户冢离开。
这条命,是十文字的死换来的命。
也是绫佳冒死破坏结界救下来的命。
水藤从未忘记对他们心怀感激,在这一刻,那种心情更加强烈。正因为活到了今天,才能和户冢度过这些时光。这样说大概有些抽象,但他真心觉得自己的人生幸福美满。
户冢用纤细的手指摩挲水藤的脸颊,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水藤在心中祈求她尽快离开,同时嗅到胸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焚烧殆尽的焦味。
在我输给欲望之前,在我伸手掐住你的脖子之前,求你快走吧。
户冢的拇指轻轻拂过水藤的嘴唇。
那是最后的触摸。
户冢从水藤的脸上收回手指,什么也没说,转身,跑开。
水藤克制住了目送她的念头,背对着逐渐远去的踩踏鹅卵石的脚步声,准备直面正在接近的熟悉气息。
他闭上眼睛,调整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酷无情。
他任由胸中的愤懑熊熊燃烧,将自己《秽物》的一面完全解放。再也不需要忍耐。
“好久不见了,纯。你一个人来的吗?”
等待两人的距离近到声音能够传达,水藤开口说道。
水藤本以为摘除枷锁之后,心中的野兽会立即猛虎下山,但很奇怪,他并没有攻击纯的冲动。
原来如此,对体内的野兽来说,纯和绫佳始终是同类啊。面对着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没理由张牙舞爪吧。
即使被愤怒支配,即使将人类和《秽物》都视为敌人无差别攻击,即使渴望吃掉心爱的女人,只有他们永远是自己的同类。
自己被《秽物》侵蚀到了体无完肤的地步,因此与那两个人决裂,但在内心最深处,从未割舍有关他们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到滑稽。自己一直被胸中的这头野兽牵着鼻子走,从拼命控制到为失败感到厌烦,遭了数不清的罪;但当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它却安静地躺平了,在那里咕噜咕噜,连一点的怒气和攻击性都没有。
(到了最后还是这么难搞啊。)
但是这样也好。为自己做出了断的是真正的自己,再好不过了。
“好久不见了,纯。你一个人来的吗?”
水藤浅笑着说道。他们刚刚在电话里聊过,面对面则是时隔了五个月。
“是啊。”
“呼,你把绫佳留下了啊。”
“……你一直跟户冢小姐在一起吗?”
“没错,我想着可以拿她当人质,所以一直带着她,不过后来就觉得麻烦了。”
“你没有吃了她吧?”
“她不恨我,很适合利用,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纯咬着牙,深吸一口气。
“今晚又有祓除师死了。”
水藤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讶。
“到底是《秽物》还是你干的好事,七仓家的祓除师吵个不停。”
水藤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纯,你觉得哪一个是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