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寻自言自语,然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对真里提问。也许他想问的事情和刚才一样写在了脸上,真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后来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听到文寻的问题,真里面不改色,像是提前备好了答案那样回答道:
“闹得可厉害了,一些脾气暴躁的人大喊要杀掉水藤先生他们,冲了出去。我听七仓先生说的。”
是吗,文寻喃喃道。这是预料之中的情况。
当捡回一条命的文寻拼命逃跑,向本家求救时,他早就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但是没办法,真的很可怕啊。真的是差一点就被吃掉了。
真里似乎又读懂了文寻的想法,露出悲伤的表情。被那悲伤的目光直视着,文寻感到有些羞愧。他想起了七仓和巳说过的话。
(觉得可怜所以伸出援手,一旦局面失控就杀掉了事。原来这叫别无选择啊。)
(别以为靠你的同情就能拯救他们,那些奇美拉可不是那么天真的家伙。自己多加小心。)
我只是个杀人犯罢了。
七仓和巳是这么说的。那么,文寻又如何呢?他擅自行动,最后为杀死奇美拉提供了正当理由。
“那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纯酱和绫佳姐姐现在安全。他们躲起来了。”
“他呢?”
真里的眉间刻上了一道深深的纹路。
“他把攻击他的祓除师吃掉了。”
文寻顿失血色,猛然起身,却因为没力气跌回了被褥上。他抬头看向真里。
“就是说……我们这边有人死了?”
“是的。”
“是谁?”
“我不认识。你之后问别人吧。”
真里当然不认识死者,但是,文寻对她冷淡的语气感到莫名愤怒。他咬紧了牙,尖锐地仰视着真里的脸。
“到了这地步,你还能说那些人是温柔的吗?”
“你的意思是,他们果然是危险人物,早点杀掉比较好?”
被真里立即反驳,文寻一时语塞。他喘着粗气,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却说不出来。
真里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从她生气的眼睛里滑落了两颗泪滴。
“我曾经认真地觉得被他们吃掉也没关系。”
真里突然说道。她湿润的眼中闪烁着认真的光芒。
“只要能留在他们身边,就算被当成应急口粮也没关系,这是我以前的真心想法……所以,我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哪怕你被吃掉了也是。”
“对不起。”真里又补充道。
文寻一直把真里当作难得的同道中人,觉得她和自己一样是奇美拉的支持者。然而,事实上,双方抱持的觉悟截然不同。
她对他们怀有的不是同情,也不是正义感,而是像对待亲人一样盲目、无条件、不合理的爱。
“我说过我曾经被《秽物》附身,对吧。”
真里一边说,一边用手掌擦掉脸颊上的泪水。
“所以我是明白的。我明白能够轻易把人杀死是什么心情,也明白那种痛苦。”
文寻的脸贴在被子上,只露出眼睛,定定地望着真里。他的身体依然难以行动,姿态不雅,瘫成一团。他把不知该对谁说的道歉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泥土从手中滑落的触感挥之不去。
水藤凝视着自己的手掌,突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盖在他的手上。那只手光滑而柔软。
抬头一看,户冢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虽然她一定知道水藤在想什么,但只是微笑着。
“看看天上吧,星星好漂亮。”
听到户冢的话,水藤仰望天空,点点星光在黑暗中闪耀。
“台风过境把乌云都卷走了呢。”
“刚好这附近也没什么别的光源。”
水藤说完,户冢咯咯笑出了声。
“你认识夏季的星座吗?”
“马马虎虎,我略懂一点天文。”
“寻找星座要利用夏季大三角来定位呢。最亮的那颗是织女星,对吧。另外两颗呢?”
“牛郎星和天津四。”
回答的同时,水藤注视着户冢指向星空的手指,指尖上贴了创可贴。
水藤的左臂缠着白色绷带。绷带下面,为了掩盖他的气息,用户冢的血画了封印。
(祓除师的血还真方便啊。)
户冢嘴上这么说,但呆呆地盯着经过火烤消毒的美工刀和自己的指尖,迟迟没有动作。
水藤说没必要那么做,户冢却难得一见地绷起了脸,宣称自己正在下定决心,别来妨碍。
她握着刀向指尖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