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后是大晴天。
深邃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朵云,阳光明媚,热浪袭人。
水藤抬起头看了看耀眼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碧蓝如洗的天空和沐浴着阳光的绿色植物交相辉映,构成了鲜明对比。如果拍成照片,会是一道清新秀丽的风景。
实际上,空气中充斥着热气与湿气,与清爽相去甚远。更破坏画面的是水藤脚下的几块土堆。
那些土堆——是被水藤吞噬了灵魂的人类残骸。
水藤坐在门廊边,茫然地注视着院子里的土堆。
对于再次吃人——而且这次是无辜的人,他没有任何感想。对方是怀着杀意袭来的,这应该属于正当范围的范畴……不,恐怕是防卫过当吧。
水藤抬起胳膊,两只手臂上都有几道像是烧伤的疤痕。他受了点伤,并不至于威胁性命,但痛楚还是难免的。袭击水藤的祓除师,在他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有五人,似乎外边还有待机的支援者。水藤吃掉其中三人后,他们暂时撤退了,但这肯定不意味着结束。祓除师们一定会做好更充分的准备,卷土重来。
水藤丝毫没有会被祓除师杀死的危机感,这并不是源于对实力的绝对自信。如果单纯比拼力量,水藤的确更胜一筹;但对方毕竟是历史悠久的祓除师家族,肯定还有专门祓除强大《秽物》的秘法。哪怕只是对付昨天杀过来的那几个愣头青,水藤也还是受了点轻伤。
(是因为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无所谓了吧……)
拼命忍耐心中的焦躁,努力克制自己不伤害他人,为了活下去苦苦挣扎,这些曾经的坚持都已荡然无存。
好累。
就像养了条力气又大又不听话的狗,反倒被它拖着走的主人,水藤被烦闷的情绪折磨得筋疲力尽。倦怠感充斥着全身,真心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水藤站起来走进屋里。这是一座位于山脚下的房子,可能是某人的别墅,家里设施齐全,收拾得井井有条,随时可以拎包入住。但到处都堆积着均匀的灰尘,应该已经空着好一段时间了。
他当然犯了非法侵入住宅罪,不过与谋杀罪相比不足挂齿。
选择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对双方都比较方便。无论是祓除师们要杀水藤,还是水藤想反杀他们,在这座僻静、与世隔绝的房子里,都不用顾虑周围。
(如果在那些土堆里种下种子,会开花吗?)
水藤一开始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浪漫,但很快意识到,它实际上非常残酷而恶毒,马上打消了念头。
这时,门铃响了。水藤疑惑不解,皱起眉头。
难道是自己闯空门被发现了吗?总不会是昨天才被吃掉了队友的祓除师,礼貌地从正门按铃来拜访吧?
水藤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向了大门口。如果来的是担心房子遭窃的普通人,该怎么解释呢?他根本没细想,就把门打开了。要是很麻烦,大不了吃掉——水藤麻木的心里这样想着。
“你好,好久不见了。”
户冢仰头看着水藤,打了招呼。考虑到现在的状况,她规规矩矩的问候语反而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水藤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沉默地盯着户冢。她用那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直勾勾地跟水藤对视。
“我可以进来吗?”
“……这里不是我家,我说了不算。”
“原来如此。那么,我就自作主张地打扰了。”
户冢走进玄关,水藤退到一边看着她小心地关上门、脱下鞋子,脑袋里全是问号。
明明打心里不想见她,为什么在她要进来的时候,就只是老实在一边看着呢?
大约五个月之前,给她打了道别的电话,作为今生最后的交集。当时她回答了“再见”,但这种轻描淡写的重逢算怎么一回事?
户冢进入起居室,透过落地窗眺望院子里的光景,默默凝视着那些土堆。
“你已经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了吧,还来这里干什么?”
“我会信守承诺。”
户冢脸上没有平时从容不迫的笑容,她以严肃的眼神看着水藤,还带着几分怒意。"
“我承诺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同伴。”
“……信守承诺是高洁的品德,但也得分时间地点。”
"而且,你需要某些负担。在失去一切、彻底自由的情况下维持健全的人格,即使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十分困难的。
户冢坚定不移的语气让水藤的胸中再次无名火起。
(啊,烦死了。)
水藤抓紧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抓住已经在那里化为实体存在的负面情绪。
(所以我才不愿意见面……我不想连面对她的时候都陷入狂躁。)
“你是说你要成为那种负担?”
“是的。如果你能觉得我很沉重,那就再好不过了。”
“荒唐。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从各种意义上,我都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各种意义?"
水藤用下巴点了点外面。
“七仓家的祓除师们在监视,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