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无论如何,不让你看到我会很困扰。」
「请你让开。」
「我希望、你可以看看……」
「不要管我!」
她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我全身僵硬,浮现的「声之色」更是让我的双脚颤抖。
如血一般的红色,她在拒绝我。她抱持著如同城墙般屹立不摇、又如同刀子般锐利的愤怒,全都是冲著我而来。
「我可是欺骗了你耶……!我利用了你!早就没有找你的必要了!只要你闭嘴不说就够了……!」
她似乎害怕自己的声音被隔壁的人听见,拚命地压低音调说话。就算如此,她的一字一句都强烈地朝著我拋来。
我的脚在颤抖,整张脸失去血色。恐惧揪著我的心,警告我现在立刻逃跑。
「请你听我说……」
我强迫好像被哽住的喉咙挤出声音,说道:
「我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听我说……」
不要逃,不可以逃。你不是下定决心了吗?不是决定好了吗?决定不再逃跑。
也不要低下头。
看著她的双眼!面对她!别退缩!别退缩!别退缩!
「我看得见『声之色』。」
说完的瞬间,我感觉塞在心中的某种东西开始逐渐掉落。
「声之……色?」
真冬同学觉得我所吐露的话语摸不著边际,眉间紧锁。
「你应该很难相信吧,我听见别人说话时,对方在说话时的情感会化为颜色,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生气是红色,悲伤是蓝色,之类的……这就是我妻学长所说的「魔法耳朵」的真相。」
真冬同学保持沉默,盯著我看。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耳朵,也不是对声音特别纤细,况且,如果听声音的时候没有同时看到对方的脸,脑中就无法浮现出颜色,所以像是用电话或录音带,都没有办法感受到。」
「所以……你因为自己感受不到,就以此为根据,认为我使用那卷录音带很危险?要我放弃?」
我无法回答她的质问,我想说的不是那些。
「我一直都很讨厌这股力量,因为这股力量,害我很不擅长说话,也没办法直视别人的脸,这都是为了尽量不要深入对方的内心、不要看见对方的『声之色』。我害怕看见他人的内心,也害怕伤害他人。」
明明自己的视线不想离开她,明明直视著她,她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不停涌出的泪水形成一道薄膜,扭曲著我的视野。
「可是……我认为『声之色』一定不会是毫无意义的东西,我希望不是。他人说出口的瞬间产生的颜色所代表的意义,应该只能表达出人的内心一部分的想法而已。我是这样认为的,在颜色的里面、心灵的深处、一定还有更多无法溢于言表的颜色!」
我太小看人类,太小看自己了。
人类一定是更加深奥的生物,心灵是如此复杂的东西,和自己所思考的相反想法一定也同时存在于其中。怎样的感情才是正确的?才是真的?就连人类自己也不知道。
「你想说你能读取我的心吗?想说你理解我吗?」
「不是的!」
我调整不知不觉越来越繁乱的呼吸。
「我的心曾经是那样认为没错……」
用力握紧拳头。
「我很愤怒,被你欺骗、利用、无法接受自己对你来说已经毫无价值的事实,还擅自对一切绝望。」
我在病房中责怪她的声音,到底是什么颜色呢?应该是很丑陋的颜色吧。
「可是,但是,不过,看到你的脸以后,我的心就被牢牢勒紧。我好希望你可以笑,一想到你拚命忍耐著想要守密的模样,我也快要掉下眼泪来。」
因为我的泪水扭曲了视线,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我现在觉得很庆幸。明明已经决定视线绝不离开她,但如果盯著她的脸看,我大概又没办法继续说话了。
「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喜欢你,所以我很愤怒,很难受,很悲伤,这些情感一口气爆发了出来。就算这样,我也一直想著你。」
一想到她,心底有一块就变得又酸又痒,让我好想触摸她的笑脸。
在这瞬间,有一段记忆掠过我的大脑。那是我第一次帮忙我妻学长制作作品时发生的事。是个从教授眼中喷出光束的蠢影片。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观赏完成后的影片,一边讶异地觉得这影片真是愚蠢,一边笑个不停。
当影片播完,片尾开始开玩笑似地播放短短的工作人员表。
监督、脚本、制作人 我妻邦义
演出 岸本教授与他的学生们
编辑 杉野正一
黑色的画面只显示了这些名单。
我看著那个画面,泣不成声。
好开心。我一直以来都自己孤单一人地进行的编辑技术,竟然有人开口说需要我,竟然有人说我很重要。可以跟别人一起制作点什么,真的好开心。
我想要与他人有所连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