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男人从走廊跑来,洼野见状连忙站起来。
「社长呢!」
「在三楼……呜……」
洼野语带哽咽地回答,朝阶梯指了指,再向我们低头说了声「谢谢」。当他正要去追那个跑上楼梯的男人时,犀川先生说了句「抱歉」把他拉住。
「有件事想请教你。将『凑柚琉』的事告诉你的男人,长得什么样子?」
「呃……啊,对了……是个戴眼镜、白头发的人。发生意外那天……我在医院前陷入沮丧时,他问我怎么了……我跟他说明后,他告诉我在鎌仓山海晴台有个叫『凑柚琉』的人,可以帮人延命……」
「……这样啊。」
犀川先生点头后,洼野就跑向楼梯。一开始问他时,他本来还以对方要他保密为由,坚持不肯透露,大概是经历了从好不容易安心到不幸突然降临的过程,头脑一时混乱,结果就全盘托出;不然就是因为社长已经去世,认为这种能力实际上并不存在,才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口。
等上楼梯的脚步声消失后,我试著对犀川先生开口。
「犀川先生……」
我其实想为他代我向洼野说的那些话道谢,不过比起这个,有件事让我更在意。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紧绷。把我的事告诉洼野的男人是……
戴眼镜、白头发的男人明明满街都是,但我一听,脑中立刻浮现某张脸。犀川先生望著洼野上去的楼梯,侧脸的神情看起来比平常更为严厉。
该不会是……当我为了要不要说出自己的猜测而犹豫时,犀川先生缓缓转过头,见我一脸困惑,就用冷静的口吻说:「走吧。」
「……」
犀川先生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有要问什么,却刻意三缄其口,这代表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跟必须将残酷事实告知洼野的时候相比,我感觉指尖更是发冷。
犀川先生朝门口迈开脚步,我迟疑了一下也跟上去。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吗?至少在向洼野确认时,他一定有预想到,不然不会问洼野「是什么样的男人」,毕竟那个人也有可能是女性。
……恐怕……将我的名字告诉洼野的人……就是父亲。这个想法一变成具体的言语,我就感到一股像是头部遭钝器重击般的冲击,有种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的错觉。
在医院正门口的门廊回车道一旁,有计程车招呼站的牌子,不过没有车子停在那里,看来要自己打电话去车行叫车才行。我于是用手机叫了车,大概五分钟后车子就来了。
「麻烦到真鹤站。」
雨还是继续下,车子一驶出有屋顶的回车道,雨刷马上忙碌地动起来。大概是我正为了出乎预料的事态而困惑,一脸难色地陷入沉思,加上犀川先生的长相凶恶又穿和服,因而酝酿出一种诡异的气氛,结果在我们往车站的一路上,司机一句话都没有说。
真鹤站比想像中还小,站前连回车道都没有。虽然设有公车停靠用的空间,但那里一辆公车也没有。我们付了车资下车,挑有屋顶的地方走进车站里。
本以为站内光线昏暗,大概是车站小、乘客少的关系,后来才发现这是有确切的原因。第一次跟洼野道别时还记得的事,之后就忘得一乾二净。
「……糟糕,末班电车已经……」
这时将近十一点半,上行电车的最末班已在约十分钟前开走。难怪要下车时,司机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想说这件事吧。他一定是因为我跟犀川先生之间的气氛太凝重,才说不出口。
「犀川先生,末班电车已经开走了。」
「这样吗?还真伤脑筋呢。」
如果是在都市的车站,还有整晚不打烊的家庭餐厅可以打发时间,但乡下车站就没办法。再叫一次计程车坐回鎌仓吗?但光是车资就得花上不少钱。
「如果坐计程车回去会很花钱。」
「大概要多少呢?」
「大概……好几万圆吧。」
「那太浪费了。在这里等第一班车如何?早上五点就有了。」
犀川先生指的时刻表上,四点四十四分就有第一班车,不用等到六小时,而且现在不是冬天,不会受冻,看来还是采用犀川先生的建议好了。
我们两人在距离剪票口稍远的长椅上坐下。
大雨哗啦哗啦打在屋顶上,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在无人又阴暗的陌生车站里,跟犀川先生两人独处,感觉好像这世界只剩下我们。或许在不久后的将来,犀川先生跟我相依为命的那一天就会到来。
如果和花离开这世界,那个家就只剩下我跟犀川先生。
前提是……父亲不回来的话。
「……犀川先生。」
「什么事?」
我知道他可能不会回答,却还是抱著半放弃的心态发问。其实,我也不想得到答案……想继续当作没看见。不过我很明白,就算现在逃避,在不久的将来还是得面对这个问题。
「你觉得……把我的事告诉洼野的人是父亲吗?」
「是。」
犀川先生回答得意外地快,我不禁讶异地看向身旁。他的视线直盯著前方,没有往我这边看。
我确实怀疑犀川先生是在一开始就知情的情况下向洼野确认,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乾脆地承认。我难掩心中的动摇,用有些变调的声音追问。
「